“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吃。”尤里里拒绝了山山的好意,把怀里的饭菜放到了一旁。不远处,施救还在继续。一块儿硕大的被剪得七零八碎的铁皮被扔到一旁,在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中,抱出了一个小婴儿。婴儿哇哇的哭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似乎诉说着得救的不易。紧接着,是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和受了重伤即将昏迷的女人。旁边的救护车已经来了许久,担架早已经放置在空地上准备接着伤员回h城医院。一群人忙忙碌碌,最终救护车驰骋离去,救援队和民兵收拾着道路上的残局,救援队队长方煜打电话通知拖车。在忙碌的背后,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刹车,惊醒了忙碌中的众人。一个满身尘土的身影盯着时常看。方煜眯着护目镜下的眼睛,再三确认来者的身份。“尤里里!”时常下车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穿过烟尘与人群,一眼便看到了路边坐着的尤里里。灰头土脸,而且看起来有些丧气的尤里里。山山识趣的挪开了位置。“尤里里!”被从木讷中唤醒的尤里里抬头,看见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时常,他站在她面前,喘着粗气,眸中担忧流转化作。“怎么不接电话。”尤里里下意识摸了把口袋,按亮屏幕后她才看见,手机没有信号。“没信号。”手机放在时常面前晃了晃。尤里里想要起身,由于长时间下蹲而腿脚麻木。时常眼疾手快的扶稳了尤里里的胳膊。“小心。”手臂上传来的潮湿和温热,沿着胳膊直达胸口。或许是才从无人伤亡的后劲中缓过来,尤里里仿若泄了气一般,全身只剩下用力支撑着自己的那两张大手。“差一点,他们就没命了。”尤里里抽泣着,嘴角弯下抽搐,眉尖抽动。直到现在,她才敢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时常伸手将尤里里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伸出手,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拍打着她地后背。他只能轻声安慰。“我看到了,救护车把他们带走了,上天眷顾的人都会长命百岁。”尤里里攥着时常胸前的衣服,在手掌里攥成紧紧的一团,脸颊连着脖颈都被她哭出热汗,眼镜粘腻腻的,是汗水混着泪水的缘故。“哎呦!这是里里不是啊!这是你男朋友哇?”从村子里走来抬着绿豆水的几个村妇走了过来,看见两人靠在一起,眼睛盯得发亮。“小李啊!你快来!这是不是你家闺女!”尤里里从时常肩膀处抬头,转身用平静着自己的情绪。时常顺势挡在了她的前面。“村民们都没事儿吧!”面前的村妇看了好久,这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时常。“你是那个开发我们村子的人吧!”“是。”“那你怎么赶回来啦!路上危险不危险啊!到处都是流下来的泥浆吧!”时常顺着话点头,替尤里里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还好,没有这里严重。”“我跟你说,我们村子如果要被开发,后山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好,不然人家来旅游,下个雨什么的回不去了,想来的人也进不来了,这是个大问题。”“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尤里里整理好了情绪,转过身子,对上李女士试探的眸子。从小到大,每当李女士心疼自己的时候,便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帮妈给大家伙儿发绿豆水。”“嗯,好。”尤里里的声音中还带着鼻音,不过李女士并没有过多询问。人多力量大,没过一会儿,路上干涸的泥土便被清理干净了。救援人员和民兵被村民们拥着走上前,发了盒饭和绿豆水。村主任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抹起眼泪,那些和村主任年龄差不多大的,也感慨万千。说是老泪纵横,一点也不为过。“谢谢你们呐!真是谢谢!”方煜接过递来的绿豆水,黝黑的皮肤上闪着汗水折射出来的光。“我们的职责。”恍然间,方煜和时常的眼神交错。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场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村民们抬着担子准备回村,山山和苏亿送走了前来帮忙的民兵。尤里里顺手收拾起了被吃完的餐盒。时常站在一角,对面是救援队队长方煜。“你什么时候调到这个地方的?”时常说话的语气放松一些,转头看了眼身后忙碌的几人。方煜衣服上的泥土已经变成灰黄色的泥点子,他伸手扣了几下,发现无用,只能带回救援中心清洗。“半年前。”怪不得,时常想起来,面前这家伙也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没理会自己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凝结,尴尬之际,方煜一拳头砸在了时常胸口。“哥!你不会生气吧。”“不会,他知道吗?”一提到他,两人面色皆是一阵收敛。而时常口中的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无用自怒的父亲,时城山。方煜轻轻晃动脑袋,给出否定答案。“他整天喝的烂醉,我和我妈已经单独搬出来了。”方煜现在正在经历的,就是时常从前经历过的,那种无助的颓然感。面对这个,方煜感到怜惜,同时也为那个再次嫁给自己父亲的人感到不值。想起儿时的那些日子,白天上学,下学跟着母亲摆摊,夜晚母亲还要做手工,甚至一个晚上也挣不了二十块钱。时常就在安顿好那个酗酒的爸后,趴在沙发上,看一旁做手工的母亲。后来,两人离婚的原因,无非是欠钱了,过不下去了。其实时常知道,时城山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也就是现在方煜的母亲,只不过小时候的他因为家庭的不幸福,而更加的害怕母亲一个人过的艰难,可他错了,没了那个人,母亲过的更好了。于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母亲边考国际护理师资格证边攒钱,两人成功移居国外。时常该是感谢,还是愧疚,对于方煜,他只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怜悯感。身后救援车上的人已经在朝着方煜招手。时常知道,方煜在他面前,始终把自己当作亲弟弟,所以时常先开了口。“去吧!有时间多给妈打打电话,还有,需要帮忙的话,找我。”方煜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明白时常口中说的‘需要帮忙的话’,指的是离婚。可方煜劝不动母亲,宁愿在家伺候那个男人,也不愿离开。方煜想不明白,所以带着母亲逃出来的。他和母亲一样是个心软的人。眼看着面前的救援车开走,拐弯过了山坡,消失没了踪影。尤里里也已经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干净,足足一人高的黑色垃圾袋装满了杂物。“我来吧!”时常接过尤里里手里的垃圾,一把扯到了旁边推来装垃圾的两轮拖车上。车子是活装的,车身木板和车轮可以分开,垃圾刚放上的时候,轮子向前滚动了一下。在时常的印象里,他见到这样的车子还是小的时候。尤里里见时常动作熟练,有些好奇。“你用过这样的车子?”在尤里里的印象里,这车子只是在村子里适用,是被经常用来推拉村子田地里杂草的。时常已经挽起衣袖,主动抬起了车子压在地上的扶手,吃力的将车子换了方向。“用过,小时候这种车子很常见的。”尤里里走在一旁,两人肩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其实尤里里很难想象,时常这种精致的人竟然会做过这样的事情,当然,尤里里记得时常说过的话,那就是他小时候过的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