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就算是摇头都很轻。“不意外。”“原因呢?”“你就不是那种挤破头往上争的性子。”山山一句话便点出了尤里里的弱点。是啊,连山山都看得出来她藏着事情,那李女士呢?是不是只是为了不让她难堪?身后突然吹来的一阵凉风走了两人中间的炎热。尤里里啃着玉米,山山把玉米棒子用投篮姿势精准的扔到了院子里的大垃圾桶。两人之间再次沉默。山山一口借着一口的喝着白粥,吸溜声不断。“你打算怎么办?”山山在短袖上抹了把嘴,瓷碗放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看向尤里里。“怎么办?其实我是想来问你——”“大学生村官是吧。”“这你都知道?!”无疑,尤里里是震惊的。她自我感觉把某些东西藏得还挺好的,可事实就是被人一眼看了出来。那她儿时没考及格的卷子,偷改成绩的成绩单,摔坏的遥控器,捣乱多放了酵母的面粉。想想便觉得恐慌。不过现在,都不是最要紧的。“我就是想询问这个事情。”“你可以等明年报名,今年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不过我了解了一下,咱们村最近正在招标,好似是对标后面两座山的开发权,村子刚发展没几年,正缺少大学生干部,你可以先以志愿的身份参与,这对于明年的报考也有好处。”山山说的很明了,把尤里里疑惑的地方都说了出来。“那我该找谁?村子里的委员会?”“找我就行。”山山有些正式的理了理不对称的白色polo衫衣领,朝着尤里里伸出手。“你好,我是村委会主任助理山山,于昨日提前审批上任,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解决。”“你好,我是尤里里,想要询问是否有与村委会相关的志愿职位?”片刻,山山照着尤里里伸来的掌心轻拍一下。轻微的麻木感让尤里里抽回了手。山山发笑。“现在开心点了吗?”尤里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山山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情绪。她给了山山一记有些牵强的笑。“所以,这件事情李阿姨还不知道是吗?”“不知道。”“你打算告诉她吗?”“稳定了再说吧。”尤里里行事一向稳妥,而且自从尤峥嵘先生去世以后,她更是和李女士相依为命,不敢刺激李女士半分。这件事情她得精打细算着才行。尤里里端起一旁的白粥,大口着咕咚咕咚喝得精光。最后的最后,尤里里抹了把嘴。“我先走了,事情办成以后,请你吃李女士炖的土鸡。”山山把人送到门外,双手恰腰。其实他的个子并不高,只比尤里里高了半头左右。“今天谢谢你了。”山山看向尤里里的目光含情,只是可惜了,背着阳光尤里里始终都看不到。“应该的,你能呆在村子里,应该是我们的至高荣幸。”“那我走了。”“再见,有消息我通知你。”踩着路边柔软的铺了一层的软沙的地面,尤里里觉得心里也是柔软的。一路骑车回家,李女士也已经去了村子里的工厂。抬手按亮手机屏幕,八点半,才过去一个半小时。舅舅李全生家距离尤里里家很近,不用这么着急。尤里里转身,打算进到院子里去。“你好!请问村委会怎么走?”熟悉的拉杆箱划过水泥地面的声音响起。尤里里转头,一个身穿白t恤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女走了过来,看年纪,似乎和她差不多大。少女手里拎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身后的行囊也是鼓囊囊的。“你好,你是——”“你好,你是这儿的村民吧,长得真好看,我叫苏亿,刚从h大毕业,是一名大学生村官。”尤里里想起昨晚山山说,来到村子里的大学生村官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姑娘。看着面前这位穿着朴素的姑娘,想必就是她没错了。“你不是应该两个月以后才来吗?”身后一辆装载着满是玉米的拖拉机飞驰而过,苏亿朝着路边移了移硕大的行李箱。一阵尘土飞扬,呛红了两人的眼睛。苏亿尝试解释。“没错,但是我申请了提前,虽然是一个村子,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注意和了解,所以我提前来了。”“你也是大学生村官?”尤里里摇头,自然的用微笑带过。“我不是,但是另一个叫做山山的男生是,你们应该是同事。那你是什么职位啊?”苏亿把手伸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完好的纸张,张开来,隐约可以看出是调任之类的文件。“我看看,我是村委会副书记助理。”尤里里点头,顺手拍掉了苏亿肩膀上的一个青色飞虫。“对了,村子里蚊虫挺多的,可以的话你从网上买一些驱蚊药和蚊虫叮咬止痒药,快递站就在村头,应该是你来的地方。”说到这儿,尤里里想起她的东西似乎还在邮寄回村子的路上。或许是苏亿没有料到尤里里会这样热情,自然而然的放松了许多。“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蓝色牌子的小屋子,一个大爷在里面坐着听戏呢。”尤里里笑着,觉得对苏亿有着莫名的好感和舒服,她不像那些从大城市来的娇生惯养为了混一些职位的人,反而看起来还挺认真的。尤里里看了眼时间,距离给李然补课的时间还早。“走吧,我带你去村委会。你把箱子给我,先放我假,路上不好走,有些远。”尤里里自幼便是个热心肠,在村子里的人缘很好,只是出去上学几年,属于有些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年轻的模样,那天她回来时,险些没认出梅婶儿。“好!”箱子被尤里里顺手给拿进了院子里。两人并肩走着,尤里里用手遮挡阳光,反而是一旁的苏亿,似乎很享受日光浴。“太阳这么大,你睁得开眼睛吗?”“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不怕这些,反而享受。”山里。尤里里还从没有接触过从山里来的人。“你父母呢?他们不担心你吗?”“十四岁那年山里泥石流,我父母被冲走了,救援人员没有找到他们,我是福利院长大的。”苏亿笑得坦然,似乎在说一件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里里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没事儿,坦然接受现在得自己也挺好的,或许一切上天都有安排,他们走了,少受些人间疾苦,我留下来,那就奉献社会嘛,救我的是农兵,我对所有纯朴又热心得人无理由得有好感。”重返pe听到这话,尤里里心中又是一颤。从前,无论是在电视上或者是在手机上看见或者听见这样的话,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可当这些东西真真切切的出现在面前时,她才明白文字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尤里里又有些忍不住,泪水溢满眼眶。迎面的风是热的,四十度的热风迅速吹干了尤里里眼边的泪水,眼眶下的泪痕绷紧。村委会在距离村子里工厂不远的地方,四周树林环绕,蝉鸣阵阵,那扇老旧的像栅栏一样的铁门前,停着几辆电动车和自行车。“到了。”尤里里把苏亿送到了地方。“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尤里里。”“尤里里好独特的名字,那等把手续办完了,就去拿行李箱。”苏亿朝着尤里里挥手,迈步走向了村委会大院。回去的路上,尤里里握在掌心的电话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