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七分,西林边缘区。
余枫站在老橡树下,牵着妹妹的手。他五岁,身形瘦小,皮肤偏白,头发是浅绿色,眼睛淡紫色,耳尖细长,微微上翘。看起来像人类小孩,但轮廓柔和,像是被风吹过叶片后留下的影子。他不是普通孩子,是以人类形态存在的拉鲁拉丝。余雅比他矮半个头,穿着旧布裙,说话时尾音总带着一声轻软的“(拉鲁)”,像是从梦里飘出来的回响。
他们住在森林边的小木屋,没有大人照看,也不记得有没有父母。每天清晨出门,傍晚回来,靠摘野果、接雨水过日子。今天的目标是往北走一段,去那片从未踏足的林区。据说那里有会发光的小动物,夜里一闪一闪,像星星掉进了草丛。
余枫有点担心。他们从没走这么远。万一迷路,余雅会害怕。她虽然能察觉细微动静,比如风的方向或叶子掉落的声音,可一旦离开熟悉的路,就会变得安静,抓着他衣角不放。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露水,又抬头望了望树冠缝隙里的天光。
“我们走慢点。”他说。
余雅点点头:“(拉鲁……想去看看亮光。)”
两人沿着小径往北。树木越来越密,脚下的土也松了些,踩上去软软的。走了约莫四十分钟,余枫忽然停下。
地上有一道爪痕,四道细印,前端微弯。旁边几片落叶焦黑卷边,像是被火燎过,但没有烟味。
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焦叶。温度早已散尽,可残留的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躁动感,像夏天雷雨前的闷热。
“有东西来过。”他说。
余雅踮脚张望:“(拉鲁……往前有溪。)”
他们继续走。越靠近溪边,焦痕越多,偶尔还能看见石头表面泛着淡淡灰痕,像是被擦过一层粉。一块半露水面的岩石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爪印,边缘微微发褐,仿佛被极快的热力扫过。
余枫闭上眼,试着集中意识。拉鲁拉丝天生能感知情绪和能量波动,哪怕很微弱。他放空思绪,让感觉顺着地面延伸出去——
一丝颤动。
像是心跳,又像电流在金属线上跳了一下。
他睁开眼,指向东北方向:“那边。”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树林深处光影交错,方向感变得模糊。余雅的脚步慢了下来,呼吸也重了些。
余枫蹲下:“我背你。”
他把妹妹背上,一手托住她腿弯,一手握紧她的手腕。每走五十步,就折断一根低垂的树枝,让它歪斜地挂在原处,作为标记。他知道,两小时后必须回头,不然天黑前回不去。
他们穿过一片低矮灌木,跨过一道干涸的沟壑,终于看到前方林间空地。
空地中央围了一圈皮卡丘。
十几只,大小相近,尾巴高高翘起,彼此尾巴相接,连成一个圆。它们的身体开始发出黄光,先是尾巴尖,然后顺着脊背蔓延到头顶。光芒不刺眼,柔和均匀,像月光照在水面上的波纹。
一只接着一只亮起,节奏缓慢而稳定。
余枫屏住呼吸。
它们没有叫,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着,光在它们之间流转,像是某种传递。每当一只皮卡丘亮起,另一只的光就会暗下去一点,接着又亮起来,如同呼吸。
“(拉鲁……它们在说话吗?)”余雅在他背上小声问。
余枫没回答。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热,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画面:雷云翻滚,树顶跳跃的身影,还有欢快的鸣叫声——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他眨了眨眼,画面消失了。
但他知道,那是情绪。是这群皮卡丘正在感受的东西。
高兴。联结。一种群体间的共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刚才那股热流还在,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他胸口延伸出去,轻轻搭在那群发光的小家伙身上。
这时,他脚下踩断一根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