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原野,感受着身后极远处大地传来的震动,血已经不再流了,凌等闲吃力地想要前往荒野深处。
身后塔拉的高速战舰也许从被制造起以来就没有运行过如此龟速,他厌倦了这份隆重,但是他走不快,勉强保持着步态就已经濒临体力极限。
因为伤势过重又被塔拉捡回去这样的事……不去多想,凌等闲拖着之前吞咽紫火时召唤冠冕的一瞬仓促修复的躯体继续前进。
突破防线时白冠毫无动静,应对死火时,白冠又响应了……
忽然,轰鸣声在旷野上爆发,危险的刺痛感遍布全身,但重伤的躯体能做出的反应很有限,他急抬头,一发炮火将荒凉的旷野再次点燃。
弹坑砸在他身前仅仅百米之外,气浪裹挟着各类碎片切割而来,被升起的白焰一一弹开,他抬手吃力地抵挡住爆炸的气浪,衣衫再次被迸裂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濡湿,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也许是失血太多松懈得过分,或者是因为凌等闲的注意力全在后面的塔拉的高速战舰上,他没有注意到前方出现了新的高速战舰。
是故意的。
公爵们的舰炮不会如此失准,温德米尔说过公爵们的舰炮手的基准线是能精准命中千米外的中小型载具,这个距离,没理由失手。
凌等闲艰难地在满天沙尘和炮火灰烬中睁眼,看清了为首战舰上飘扬的旗帜。
“开斯特……”他眼角抽搐,看来是动静闹得太大了。
警告之后没再有后续的攻击,他再快,现在也跑不过舰炮,便停了脚步,想听听这位或许也算战乱源头之一的“公爵大人”有何指教。
几声扩音器电磁声荡开沉默,开斯特的声音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的男音:
“威灵顿,拥立维多利亚的新王从者,为何出让维多利亚的荣誉?王遇刺,刺客却能出走,你真要令王冠曝于荒野?”
比起开斯特和法夫的紧急集结的浩大阵势,被命目送凌等闲的战舰形单只影,但却未分毫露怯,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即使一刻不慎就有可能在转瞬间被十余倍己方的敌人粉碎撕裂。
历经此前异常的静谧,现在的威灵顿军队时刻把持着通讯,但即使方才立刻联系了纳斯尔纱,距离也不算太长,加斯特里尔号的抵达也需要时间,而这极短的时间里足够开斯特和法夫的舰队将他们碾碎三次了,她们也不会迟疑而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一旦出现突破口,一场战争很可能就无法刹车,棋手都会化作赌徒。
也就是说,在这个关头,哪怕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他们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再去拨动摇晃的天平。
刺破蠢蠢欲动的权谋之心的,是旷野里升起的白色亮光。
凌等闲再次迈开步伐,天大地大,高速战舰堵不住所有的路,他的犹豫也不会影响铁了心的公爵。
熟悉的白色焰芒亮起,维多利亚士兵们下意识侧目,不久前,那白色的火光包裹着诸王之息斩下了灾难的颅骨,而现在,他们将准心对准了曾经的英雄。
他们中不乏有志之士,但正因为有志有识,才明白在现在哗变对维多利亚来说是多大的影响——狮子用暴力从红龙手中窃取王冠,而为统治予以“正义”,并再腐化过程中不断巩固这面旗帜,当这个体系自己都抛弃这个只剩下名字的“正义”时,本就分裂割据的维多利亚将会碎成更多的“公爵”领地。
这时候,他们终于有人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伦蒂尼姆,一个崭露头角的议长刚刚上任,但她是一个阿斯兰,一个稚嫩的阿斯兰。
在没有确定她的能力之前,支持没有意义。
而早已被公爵体系驯化的人们则只能不明白荒诞的缘由,又没有违抗的思想。
他们能做的,只有将目光从那个惨淡的人影身上移开。
“……把舰炮对准一个个体,这是维多利亚该做的事吗?”突然到来的温德米尔公爵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这片还未从疮痍中修复的战场上刺痛着每个精神紧绷的士兵的耳膜,警戒的哨兵立刻发现了距离更远的新到来的战舰,可那不是温德米尔的座驾。
肃穆愠怒的温德米尔巧用情报,在得知威灵顿易帜莱塔尼亚选帝候发难的情报时暗度陈仓,明面上放出了自己率领麾下侯爵回到边境的消息,自己则是私下见了数位大公爵,大致确认了他们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