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夙容放下心了,再次将重心放到云容秀庄的事务上。那次寿宴之后,皇后的八个字让云容秀庄出了一把风头,吸引了不少名门闺秀,并成功收到了几份大订单。戚夙容让秦湘记下所有大客户的名字和她们的喜好,以便投其所好,更好地满意她们的需要。除此之外,云容秀庄的小物件也卖得很好。按理来说,一般贵女看不上太过廉价的绢花或成色普通的金银首饰,这些物的销量最多小有赚头而已,绝不会像如今这般热销,至少在云容秀庄彻底在京城打响名号之前不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夙容并不知道,顾锦云那日买下所有绢花和绣帕后,便将其当作赠品,以赠与所有在顾家各大商铺消费过的客人,根据消费额不同,赠品的品相亦不同,并报出了云容秀庄的名号。顾家虽是初入京城,但在京城交游广泛,旗下开设了茶楼、酒楼、客栈、棋室、胭脂铺、绸缎庄、粮油店,杂货铺等等,比起京城巨贾虽有不足,却也算颇有家底。他派送赠品之举,不仅为他家的商铺招揽了客人,也为云容秀庄做了一次大范围的宣传。戚夙容这边过得顺遂,却有人看不得她好过。皇后寿宴前,她们不敢太过放肆,如今寿宴结束,终于可以好好整治一下某人了。之前柳倩儿的计策本应万无一失,却不知戚夙容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竟然替他爹化了这一劫。“难道我们之中有人透了口风?”骆妍依环视一周,眼中带着怀疑。被她扫过的女子纷纷表示绝对没有泄露半点口风。柳倩儿开口道:“好了,别胡乱猜测,我相信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暗中搅局。戚夙容从前是何等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在场之人有谁没被她羞辱过?蝉宁,我记得你曾被她当众泼湿衣衫,丝毫不顾及你的颜面;芷苏,你胆小内向,不善言辞,她却让你在她的生辰宴会上,为她献歌一曲,你改为抚琴,却得到她一句‘班门弄斧’的嘲笑;宜安……”柳倩儿一一陈述戚夙容曾经的无礼行径,每多说一句,便让在场众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愤慨。末了,她又道:“她对我们的侮辱,我们都要一一讨回来。上次计划失败,不算什么,权当她走运。我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总有办法让她家无宁日,生不如死,以解我们心头之气。”☆、顾锦云“容儿,我们离开戚府已经几个月了,外面的局势似乎也平静了许多,我们是否该让宝儿重新上私塾了?”戚母一边串着珠子,一边询问。“再等些时日吧。”戚夙容回道。她在等一个人,八年前曾名动天下的金科状元许琛,被誉为天纵英才,聪明绝顶。然其性格古怪,桀骜不驯,无法忍受朝廷的繁文缛节,做官不到两年便辞官而去,从此杳无音讯。上一世,他一共收了三名弟子,这三人无一例外,在数年后全都成为了权倾一方的国之栋梁。许琛或许无法成为一名好官,却绝对是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良师。夙宝本有机会成为他的弟子,但许琛收学子有两点古怪的要求,眼缘得其一;其二,须交付束修两千两,若暂时无法交付,可签下欠条,每过一年,利息翻一倍,直至付清。只要满足这两点,无论出身高低贵贱,皆一视同仁。当时,戚家境况凄凉,别说两千两,就是两百两亦筹不出来。虽说可以签下欠条,但戚父和戚母对许琛的为人颇有犹疑,再加上戚夙容和顾锦云的婚事已经敲定,手头拮据,实在不愿再背上债务。后来顾锦云主动提出要承担这笔费用,却又被好面子的戚夙容给拒绝了。故而夙宝拜师之事,最终不了了之。而后,夙宝进了一家普通的私塾,学业虽未曾被耽误,却受尽同窗的排斥和孤立,性格逐渐变得阴郁。此事可以说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不同的选择,截然不同的未来。“我想让夙宝拜入许先生门下。”戚夙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许先生?”戚母微愣,“哪位许先生?”“许琛许子贽,曾经的金科状元,见识广博,才名远播。”戚夙容回道,“我听说他近日便会入京,并有意收几名弟子。夙宝若能拜入他的门下,必将获益良多。”“是吗?”戚母并非有主见的人,闻听女儿此言,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戚夙容又补充道,“需要给许先生准备两千两的束修。”“什么?两千两?”戚母讶异道,“家里还有余钱吗?”“省省总会有的。”戚母迟疑道:“那位许先生,真的值得我们花费如此多的银子吗?”“绝对值得。”戚夙容肯定地点头。她只担心夙容入不了他的眼。上一世许琛入京就在皇后寿宴的两个月后,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她要尽快赚到两千两,若只能签欠条,爹娘恐怕不会同意。就在戚夙容为银子发愁时,一个赚钱的机会便出现了。“有人想要一副佛绣?”戚夙容看向秦湘。“正是。”秦湘笑道,“据说这位公子的母亲信佛,每年都会去莲山静修,故而想送他母亲一副佛绣。他出价很高,但需要先看图样。除了我们秀庄之外,他另外还请了几位有名的绣娘,到时会在我们当中选择其一。”戚夙容想了想,问道:“可知那位公子的身份?”“太尉之子柳慕涵。”“是他?”柳倩儿的兄长?戚夙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应了下来。若是完成这个单子,夙宝拜师的束修便不用担心了。两天后,柳慕涵再次来到云容秀庄,见到戚夙容绘制的图样,颇感满意。虽只是简单的白描,但线条流畅,运笔自如,佛像仪态庄严,慈祥,甚合佛家意境,看得出绘图之人技艺不凡。“不错。”柳慕涵笑了笑,问道,“不知绘制此图的绣娘是何人?能否告之名讳?”“这……”秦湘客气地笑道,“敝庄主人行事低调,向来不轻易透露姓名,还请公子见谅。”“哦?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强人所难了。”柳慕涵并未追问,点头道,“这副佛绣,还请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公子请放心。”柳慕涵留下定金便离开了。出了秀庄,回到太尉府,他对一名侍卫吩咐道:“去查一下云容秀庄那位绣娘的身份,尽快回来汇报。”他不能让一名来历不明的人帮他母亲刺绣,到时母亲问起亦不知如何应答。“是。”侍卫应声,转身而去。傍晚,侍卫回报:“云容秀庄的绣娘是戚朔戚大将军之女,夙容小姐。”“你确定?”“属下亲眼所见。”柳慕涵皱了皱眉,对自己的书童说道:“明日你去云容秀庄退了这笔交易,定金便不必要回了。”他与戚夙容有过几面之缘,深知她的品性为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她有能力绣好这副佛绣。“退订?”戚家,戚夙容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意外,问道,“为何退订?”秦湘神色有些犹豫,回道:“那小厮说,他家主人不信任你的技艺。”戚夙容想了想,便猜出了其中的原由。恐怕柳慕涵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以他和他妹妹对自己的评价,信不过也是理所当然。此事乃过去的自己一手造成,但被人轻视、厌恶的感觉,总是不好过的。“我知道了。”就算他不要,这副佛绣她也非绣不可。绣好之后不仅能当作商品出售,还能为自己争口气。决定之后,戚夙容每日清晨起床便会点燃一根檀香,然后展开绣架,开始刺绣。房中檀香四溢,她神色平静,目光专注,一针一线都非常的用心。窗外的阳光,勾勒出她美丽的侧影,透着一种祥和的气息,让屋外的男子停驻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