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在石墩上,背脊挺直,目光平视前方,表情柔和,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高雅和与世无争的淡泊。短短时间,顾锦云便在她身上发现了好几种不同的面貌。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戚夙容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问道:“平儿,我唇上还有血渍吗?”平儿细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了,”“那就好,待会你记着,别将今日的事告诉我爹娘,免得他们担心。”平儿迟疑道:“但小姐的脸色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大夫看看?”“只是有些淤青罢了,不打紧的。”平儿劝说无果,只能作罢。两人回到家,戚母见戚夙容和平儿身上衣服都有些脏了,不由得担心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没事,娘,刚才布匹掉到地上弄脏了,我们身上也就沾了些灰。”戚母安心地点点头,接过布匹看了看,说道:“还好,只要将弄脏的部分裁掉便可以了。”别过戚母,戚夙容回到房间,平儿立刻打来一盆热水,帮她敷伤口。戚夙容褪下衣物,一身赤-裸地站在屏风后。隐藏在屋外顾锦云,透过窗口,看到了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不由得别过头。戚夙容的肚腹、右手肘、后背都出现了淤伤,平儿看得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哭什么?”戚夙容问道。“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平儿哽咽道,“都怪平儿没有保护好小姐。”“怎能怪你?”戚夙容笑道,“他们那么多人,你这小身板能对付几个?”“可是……”“傻丫头,别七想八想的,赶紧给我敷敷。”“是。”平儿闷闷地应了一声。戚夙容望着她,脑中想起了许多事。她上一世亏欠过太多人,眼前这丫头就是其中一个。她从小就被卖到戚家,性格单纯,任劳任怨,人不聪明,却非常忠诚,一旦认准了一个主人,无论吃多少苦也毫无怨言,像傻瓜一样。但她这两辈子恐怕也只会遇上这么一个傻子,以前不知珍惜,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她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小姐,怎么哭了?很痛吗?”“不,不痛。”“一定很痛,不然小姐绝对不会哭。”平儿说着,原本已经止住眼泪又哗哗地掉了下来。“真的不痛,别哭。”“呜,对不起,呜……”“傻子……”顾锦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戚家,径直返回了自家的府邸。“锦云,快过来,看看这块匾额如何?”顾父一脸意气风发,招呼着顾锦云。顾锦云抬头望去,只见大堂正中挂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忠义仁勇。“大哥,你赶紧劝劝老爹,这四个字实在是太俗气了!”顾宇风用不忍直视的表情说道。“你小子知道什么?”顾父吹胡子瞪眼,“这样才有气势!”顾宇风翻了翻白眼。“对了锦云,你有没有打听到戚家的消息?”顾父问道。顾锦云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有消息?”顾父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们选个日子去拜访吧?”“老爹,您真的要跟戚家结亲啊?”顾宇风不赞同道,“他家如今已被查封,自顾不暇,我们何必参合进去?”“你说什么?我和戚朔可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他都没有嫌弃咱们门水晶莲子羹几天后,庄俏娥替戚夙容盘了一家铺子,位于街市北面,临近内城,地段非常不错。此店主要为富贵人家量身定制服饰,一个月大概只接两三单,平时则售卖一些绢花、发簪、耳环、手镯、香扇等小饰物。其中绢花、绫花等头饰的成本最低,都是戚夙容用从绸缎庄收来的边角料制作的,虽不金贵,却胜在巧思。距离皇后寿宴不足二十天,戚夙容除了要帮庄俏娥缝制礼服之外,还得为店铺开展准备好足够的商品,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幸好有戚母和丫鬟帮忙,否则凭她一个人,肯定完不成。“夫人,小姐,新铺的匾额送来了。”管家通报道。戚母和戚夙容几人一起来到客厅,只见一块红底镶金的匾额竖立在椅子上,上书:云容秀庄。戚夙容仔细看了看,问道:“娘,你觉得如何?”“嗯,挺不错的。”戚母点头微笑。于是戚夙容付清余款,然后用红布将匾额盖起来,让管家送到新铺去。“容儿,你打算何时开业?”戚母问道。“皇后寿宴的前一天。”接下来的半个月,戚夙容没有再出过门,也没有再想起骆妍依的事情。但她不想,人家却时刻惦记着。骆妍依那日回家发了好一通火,深觉自己在戚夙容面前丢了颜面,竟然被她几句话就吓退了,实在是无法容忍。她左思右想,决定找其他闺友商量一下,无论如何,她就是不想让戚夙容好过。曾经被她奚落的耻辱,她全都要讨回来。“其实要整治她并不难。”太尉之女柳倩儿神色慵懒道,“戚家现在无权无势又无财,我们只要小施手段,就能闹得她家鸡犬不宁。”“哦?你有何计策,说来听听?”骆妍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戚大将军戚朔自从丢官去爵后便一蹶不振,既不找人帮戚家平反,也无心操持家业,整日无所事事。他除了喝酒、听曲和下棋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美色,这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