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宜破土、出行。成都府衙,邓孝安与王冲两人怒目而视,都觉得这一ri是凶ri。邓孝安没想到王冲竟然唆使潘家人告了他,王冲也没想到邓孝安老老实实告了官。
两人的讼告都是直接奔成都府司理院而去,新任司理参军一看,一方是邓资政的儿子,一方则是新鲜出炉的太岁星君王冲,提刑、提学、通判等一串官员想要整倒他,最终自己却被整倒,贬的贬,调的调,他的前任就被发落去了泸州江安县当县尉,这会估计正跟家人交代后事。他顿时麻了爪,赶紧推给了签厅,惊动了许光凝。
许光凝也没走正式流程,而是直接将两人招到府衙,就在后堂书房里,当两人如子侄一般地训诫。
“你们一个是相公子侄,还有官身,一举一动,都会牵连朝堂。一个是府学生员,名动蜀地,早前的案事刚刚平息,怎么就安生不住!?”
许光凝一脸沉痛地道,见邓孝安那鼻青脸肿的模样,眼皮跳了一下,再看王冲,心说这小子真是泼天的胆子,不愧是火箭焚匾的狠人。这小子也真有通天的能耐,就靠一本书就把傅尧送回了京城,连带自己也分沾了好处。
就因为这好处,许光凝才指示了府学,特别照顾王冲,即便王冲现在没有入学的意思,还是将他列作了出舍生。
因为自矜身份,同时又知傅尧去拉拢过王冲。觉得王冲有可能入了梁党,许光凝也一直没有找过王冲。此时有了机会,他自然要作些表示。
许光凝的语气更温和了:“有争执不能和和气气商量?这般厮闹,徒让他人笑话。”
这态度这语气,王冲虽有些讶异,更吃惊的还是邓孝安,王冲不仅跟傅尧要好,还跟许光凝有一腿?不然怎么一副当和事佬,要息事宁人的架势。
邓孝安委屈地道:“大府!我是被他打了。怎的是跟他厮闹?看看我的脸……”
王冲拱手道:“好教大府知晓,王冲是读书人,又不是泼皮无赖,怎会无故出手伤人?分明是邓将仕先动手,王冲自卫,不慎失手。”
许光凝抽着嘴角,强压下笑意。不慎失手……
邓孝安气得一跳三丈高,正要咆哮王冲含血喷人,却被许光凝一个眼神压下。
“厮闹就是厮闹,本府不知有甚么殴官案,也不知有甚么强抢民女案。”
许光凝有心调解,但以他的身份。自不会屈尊说服人,而是直接宣判。邓孝安和王冲再怒目对瞪一眼,都没开口了,许光凝终究是蜀地第一号人物,职权之内。他的话一言鼎。
“守正,你刚脱了案之事。也该知江湖险恶,否则本府也不会连顾丰都没保住。遵诚,你父邓资政处境堪忧,你也不知谨言慎行,为你父分忧。你们都是一脉之下,何苦自乱?我听说,你们都插手了华阳百花潘之事,既已有生意往来,何必还要作意气之争?”
许光凝还是讲起了道理,不过这道理似乎话有话,邓孝安品了好一阵,才醒悟许光凝的意思,大家都是蔡太师所忌一党……
接着许光凝再意味深长地道:“蜀地近来不怎么安宁,你们就别乱上加乱了,此事就当作罢,尔后不要让本府再见到你们的状纸!”
前一句话只当是套话,晏州夷乱让蜀地人心确实乱了一阵子,而后一句话就有门道了。邓孝安与王冲对视一眼,各有理解。
临别时,许光凝又叫住了王冲,让邓孝安又深深再看了王冲一眼。
出了府衙,邓孝安对管家道:“尽快筹齐钱,把潘家产业买过来。”
管家不解,不仅没讨回公道,还急着给王冲送钱,这是要向王冲低头服软?
“现在整治不得那小子,就先整治潘家人出气!”
邓孝安扭曲着脸颊,狰狞地道,接着又捂脸呼痛。
府衙里,许光凝对王冲道:“听说你要在十里渡办私学?”
王冲掩饰道:“也算不得学校,只是不忍案里受罚的同窗无进学之处,建座学舍而已。此外,华阳县学也遣散了新收的生员,不少生员都是小子带出来的,小子自当为他们负责,这也是……顾教授的遗愿。”
说到顾丰,许光凝再度叹气:“可惜了,本该护住他的,可当时之势,能销饵案已是庆幸。守正啊,如今你该知,谁是君子,谁是小人了。”
王冲暗自撇嘴,占了便宜还来卖乖。不过这话也让他心有同感,经此一事,才知赵梓的真面目。这些时ri,不管是给老道弄度牒,还是其他事务,他都尽量不走华阳县,而是直接找成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