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勤说话的声音一直很平和,“我说的这些你能都想明白了,做足了准备,你就去做,不管是我这边的老朋友,还是罗科长那边,你现在都已经往来的很熟了,有什么事情你都能直接去的。”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投机倒把抓得紧,不管什么事,你最后做出来的事情一定得用公家的名义去做,别私底下交易。”朱立勤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爹年纪大了,没有以前的干劲了,很多事情就喜欢求个稳字,有些以前看不惯接受不了的事情现在都觉得还行。”
“咱们娇娇也管得严,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觉得好,能做的都可以去做,有什么想问我的,只管来问。你爹干劲没多少了,但脑子里的货还是有的。”
叶有华听了朱立勤的话没有立刻就回话,还是先默默的在心底想了想,好一会才回了话,“爹,我还是想试一试,行不行的,试过了我才甘心。”
“行。”朱立勤也很干脆的应下了,“你就去试一试,有事情就找我,不管怎么样,家里有我呢。”
第58章:轻声细语
“知道了,爹。”叶有华看着手中的家具,过了好一会,才说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
朱立勤听了笑笑没有再说话,一旁一直听着的朱娇娇想了想也没有说话,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这件事情在家里就暂时讨论到这里为止了。
哪怕是再忙,家里每天晚上的练字活动一直都没有取消,到了时间,一家人就搁下了手边的事情围坐在了一张长方桌上。
这是前两年特制出来的桌子,特意给一家人围着练字、孩子们学习所用。
家里孩子们大了起来,以前的八仙桌就不怎么够用了,干脆另外打制了一张长方桌。
平时靠墙放着,有需要的时候再推出来,一人一张没有靠背的方凳。
除了练字,朱立勤也会教一教画画围棋这两门技艺,这两门技艺朱立勤也是小时候学过。
朱娇娇也听父亲说过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家里情况还不错,亲祖母还在世,父亲小的时候也是一枚学子来着,虽然不至于君子六艺学全了,但也是从小琴棋书画学起来的,直到后来亲祖母过世,父亲进了县城讨生活,一开始实在艰难,这些东西就没了什么进步,但是底子打的好,后来日子好点的时候,满满捡了起来,只是到底错过了最好的时光,没法在这一方面闯出什么名头来了。
父亲常常引以为憾,但是叫他说后悔,却又说不出来后悔,“你亲祖母那场病熬了很久,嫁妆都耗了个干净,她病逝的时候,我也才十二三岁,你两位叔叔年纪更小,新娶的继祖母虽然年轻但为人处世还算好,并不曾亏待我们三兄弟,可是叫她再另外花钱送我们三兄弟继续进学却是不可能了,我进城谋生,也是想着为你两位叔叔谋个学业,后来虽然不怎么尽如人意,好歹也为我们几兄弟挣下了一份家业。”
朱娇娇听说过,两位亲叔叔成家立业都是父亲出手相助,就是那位小叔叔,也得过父亲的帮助。
不过,老门山一直都是成家就分家,分家了就隔了一层,所以感情也就远了一层,在朱娇娇的记忆中,几位叔叔并不怎么感激父亲,至少明面上她感觉不出来,不然何至于后来害得父亲入土难安。
就是朱娇娇自己,对这位继祖母也很陌生,除了年节,平时没有什么往来,对于小辈们她也不曾交待得很清楚。
她还记得梦中,孙女得知那位在他们小时候每年都要跟着特意去见礼的老阿婆其实是曾外祖父的继母时的那份惊讶,“怎么会那么年轻?看起来好像跟曾外祖母差不多的年纪?”
细算算,其实年纪还是有些差距的,那位继祖母也就比父亲大了两三岁,母亲比父亲小了差不多有十岁,十二三岁的差距,其实真的不算小了,只不过一个日子过得舒心,一个日子过得艰难,差距看起来就少了很多。
朱娇娇心中微微叹气,揭下新练的一张字,朱立勤接过去一看就蹙眉,“怎么练的?形不成形,筋骨全无,重新练一张。”
朱娇娇什么话都不敢说,赶紧拿起毛笔继续练字,旁边几个小孩子看到连母亲都被阿公给骂了一顿,偷笑之余也越发不敢放松了,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
朱娇娇真想瞪这个几个没大没小的孩子一眼,家里的孩子们只畏于父亲的威压,轻易不敢马虎,其他三个大人,一个个的都敢撒娇讨价还价。
到底不敢分心,认认真真的把这一页字给写完了,交给父亲检查过关了,才又新捡了一张纸开始作画,父亲一直说她画出来的都是死物,一点生气灵气都无,现在不许她再画人物花鸟,叫她只管画画水墨山水。
害她这一年绣出来的鞋垫都是竹叶画,一只花花草草富贵鸟儿都不敢绣。
勉强把这一副水墨山水画完,朱娇娇自己都觉得不成样子,朱立勤接过去一边摇头骂她“朽木不可雕也”一边接过画笔在画上添上几笔,“笔墨浓淡相宜,远景近景就体现出来了。现在你看看,是不是不再挤满一块,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朱娇娇接过父亲改过的画心里不由得赞叹,她画的就是把自己看到的画了下来,没个远近,极为死板,父亲在她的画上调整了一下着墨的浓淡,一副应物象形的水墨山水画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