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虏军秉承着“敌进我走,敌退我追”
的策略,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
每次史弼一来,就疯狂跑路,等史弼气势衰颓、沮丧退去的时候,又大军杀出来,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如此三番五次,到了次年,史弼军队直接被玩没了,就连本人也在一次埋伏中,中箭而亡。
此时,元廷的名将大多在西征线上,抽不开身,忽必烈遂下旨,命闭关读书了一年多的张珪挂帅,率其父旧部前往浙东,征战平乱。
张珪的兵法,大半来自他父亲张弘范的言传身教,小半则来自邓剡。
很不幸,这两位于谦都很熟悉。
厮杀即将拉开序幕的前夜,于谦和先生坐在军帐中议事。
“先生”,于谦身披满天柔和的星光,看向文天祥,“我以为,光荐和张弘范思路都颇为灵活,绝不拘泥,张珪也当是如此,敢于行冒险之事。”
“何不故作疑阵,分兵三股,卖一个破绽给他,然后一举诱入彀中?”
文天祥低眉沉思,眼睫上流转着一抹秋霜凛冽的光芒:“好。”
于谦又与他议定了战事的诸多细节,传令下去,让各部严格按照计划行事。
夜深人静,二人俱都沉默下来。
此刻,夜风吹开帘帐,原野之上,星河之间,千帐灯火都已安歇坠落,唯有一片旌旗明明灭灭。
这是狂风暴雨到来之前,最后一个静谧的良夜。
于谦眺望一阵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血流成河的厮杀,他出神了许久,目光又慢慢回落到先生身上。
先生正坐在灯前,提笔写一首战地小诗。
星辉在他如雪的指尖轻轻流转,又淌在纸笺上,蔓延成一片琉璃般的水河。
他在写:“青山是我安魂处,清梦时时赋大刀
。”
于谦觉得这首诗调子太悲,总让人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他又不好阻止先生写诗,只好趴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先生,一派望眼欲穿,希望先生快点关注到他。
文天祥终于不得不搁下笔:“廷益为何这般看我?”
“因为先生好看……”
于谦顺口一说,立即纠正道,“不是,因为我想要这张纸。”
先生有点无奈,只能将新成的诗作递给他:“廷益这么喜欢收集我的作品,莫非想以后为我编文集?”
于谦眨了眨眼:“好呀。”
可是他转瞬又想到,他会一直仗剑守在先生身边,一直保护对方的,所以,他多半会死在先生之前。
于是他便改口道:“不不,先生定然长命百岁,还是由你自己晚年来编写文集吧。”
次日,文天祥发表了一通战前动员讲话。
于谦随即起身,振臂高呼:“诸位,我们的口号是——”
陈英:“今日东风起,大吉又大利?”
张千载:“平虏平虏,只赢不输?”
谢翱:“我相信我们是无敌的!”
于谦朗声说:“——是「有朋自北方来,虽远必诛」!”
众人:“……”
你别说,细品一下还真妙。
元朝胡虏自认是北人,而他们是南人,被蔑称为第四等人,可不就是「有朋自北方来」?
一时间,平虏军全员反响热烈,并决定将这句简单明了的话作为口号。
于谦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