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果小说

第1章（第2页）

荆州若失，尚可夺回。就算百战百败，穷无寸土，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可人死不能复生，如这雨水落下，永不回到云端。已然发生之事，无法挽救，也断然回不到从前。

今关羽败亡，就是平日镇定威严，稳重如水的诸葛亮，也被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ldo;军师…军师？&rdo;一旁撑伞的随从见诸葛亮发怔，唤了两声。尚书令府内管家也已出来，在旁边候了片刻了，此时也笑着：&ldo;军师同样贵体欠安，还来看我家令君，也不先知会一声。此时再不入内，令君便要亲自来接了。&rdo;

&ldo;如何使得。&rdo;诸葛亮笑道，提步便入了府门，一面与管家谈论起法正病情。

&ldo;太医言道，令君这病十分罕见，是血中之病，邪由髓生，且极难抑制。若发现得早，或还容易治。只是之前人人只当令君是血气较虚，并没有往这种罕见疾病上去想。&rdo;管家一面解说着一面瞧诸葛亮气色，看着还是一如平常，只似是瘦了些。

入得内室，只见法正卧在榻上，正要在侍者相助下起身相迎。诸葛亮快步走上前，扶着法正：&ldo;孝直快些躺着。&rdo;

法正叹道：&ldo;还是起得来的。军师也抱病，怎么不知会一声就过来了？&rdo;

&ldo;亮此来，有要事与孝直相商。&rdo;诸葛亮开门见山，一面在榻边坐下，凝神细看法正气色。他略懂医理，查看法正气色呼吸，就知这病委实不轻，怕是已入脏腑。他心内一焦急，眉头不由蹙起：&ldo;数日不见，孝直如何一病至此！&rdo;

&ldo;军师莫非还要给正把脉才足够？&rdo;法正见他如此，不由笑道。把手伸了出来。

&ldo;孝直还有心情说笑。&rdo;诸葛亮接过他手放在膝上，但觉触手高热。待将三指搭上脉门，其结果自是让他心又一沉。

&ldo;军师，果然是托病在家。&rdo;法正道：&ldo;这是第七日了？我病得昏沉，未能替主上分忧…&rdo;

诸葛亮摇头：&ldo;孝直这病，因忧虑过甚而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可将荆州之事，全往自己身上归咎。此事之因系各种巧合，亮亦有疏失。&rdo;

法正默然不语。自关羽败亡，荆州丢失的消息传来，他身为尚书令，自觉有谋划不周之责。原本就不好的身体竟至此发作，一病不起。

此时大将殒落，荆州失去。刘备悲痛万分。法正偏又于此时抱病。朝野惶惶，直叹祸不单行。刘备当即就做出了东征的决定。满朝文武多有反对之声。首先赵云与黄权劝阻就惹恼了刘备。其余人见连赵黄二人这样亲近的功臣劝阻都不听，便沉默了下去，却也不愿表明支持东征。人人转而看着诸葛亮。而这向来治国有方，屡出良策的辅相忽然就没有了主意，只说此事宜慎重，且容筹划再议。

于是文武官员们纷纷开始猜测诸葛亮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东征，不断找他议事，要他表态。诸葛亮竟称病在家，已连续七日，都不曾上朝，只还继续处理日常政事。这便使东征一事搁置下来，整个朝堂弥漫着风雨欲来前的寂静与愁绪。

有人说，军师定有良策，劝得大王放弃东征。

有人说，军师早打定主意支持东征。诸葛亮也算半个荆楚人士，心念故土。隆中一对，又是主张荆，益二州两路并进，北伐中原。他怎么会放弃荆州呢？此时定是在筹划军备粮草，如以往一样给大王足食足兵。

可没有人料到，诸葛亮苦思无良策。在这第七日上，跑来拜访了病入膏肓的法正。

&ldo;各种巧合么…？&rdo;法正苦笑了一下：&ldo;若是鲁子敬尚在，必不至此。若非关将军性情拘傲，激怒吴侯，也不至如此。若非两川与荆州路途遥远，信息来往延迟，亦不至此。若非在大胜之后，谁都放松了警惕，也不至此。然这都是我早该想到的…&rdo;

诸葛亮摇头道：&ldo;谁能料到孙权吕蒙短视近利如此…为夺荆州，竟不惜与我主结仇。况我等并非没有想到，只是在请关将军撤军回防的书信发出时，便已事发…事情发生得太快。而今之计，你我二人当协力挽回局面…孝直若再自责，空使病情加重，不是更令主公悲伤？更置风雨飘摇中的大汉基业于何地？&rdo;

&ldo;是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我这病好不了了呢？&rdo;法正笑道。

&ldo;……&rdo;诸葛亮默然握紧了法正之手。良久方道：&ldo;孝直何出此不祥之言。&rdo;

法正涩然一笑：&ldo;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军师不必安慰正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