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房屋倾摧,瓦片与木墙随着湍急的河水飘远,仅有几处建造牢固的河神庙屹立不倒。男人们纷纷携着妻儿奔往此处避难,在寒冷的雨夜里依偎取暖。
暴雨之后,他们在臭气熏天的河道里拖出了泡得发白的死尸。
原来在这场狂风骤雨中,有许多行人被滔天洪水卷入了河底,再也没能爬出来。
人与家畜的尸体在河岸上垒了一山又一山,一眼望不到头。
幸存的城民挽起了袖口和裤子,筋疲力竭地坐在河岸上。他们呆滞地望着那些死去的同乡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城池,绝望感在哽咽的喉中嗫嚅。
一个婴儿饿了,哇哇大哭起来。这声哭喊引得那些懂事的大人心绪决堤。抽泣声在四处接连响起,接着演变为一场响彻云霄的恸哭集会。连带着襁褓中的婴儿,所有幸存者都在河岸上号啕大哭,哀悼故去的亲人。
庐城的男人们抄起家伙开始抗洪救灾,有人被派去乘船外借粮食,有人则在高山上修建屋宅与河堤。老弱妇孺被安置在河神庙里,靠那仅存的小半仓粮食过活。
两日后,男人们回到河神庙,竟发现驻守此处的妻儿全都生了重病,有的则已经承受不住病痛,在哀怨中死去了。
妇孺大多体弱,神仙庙内空气浑浊,蝇虫萦绕,易生污物,再加上那半仓粮食被染了瘟疫的老鼠偷吃过‐‐一旦染上瘟疫,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ldo;苍天啊,大地啊。&rdo;他们落下泪来,在神庙中长跪不起,&ldo;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们,救救我吧‐‐&rdo;
&ldo;让我们离开这艰难之地吧……&rdo;幸存者们对着天空叩首,额头磕出了血,&ldo;我们不要瘟疫,我们不要洪水,我们只想吃饱穿暖,有住所可居。&rdo;
这时,天空中忽然冒出一团青烟,有人在其中开口说话,声音浑厚如钟鸣:&ldo;你们厌烦我吗?&rdo;
&ldo;谁?&rdo;祈求苍天的男人们吃惊道,&ldo;是神明吗?&rdo;
&ldo;我是瘟疫之神。&rdo;空中的人声极为平静,&ldo;有人供奉我。&rdo;
人们显然对这个回答感到惊讶,他们面面相觑,难以接受。
这时,一个人唾骂起来:&ldo;我呸!滚你的瘟疫之神!不要再来祸害我们了!&rdo;
抬眼即是神仙庙的牌匾,有人看了一眼,破口大骂道:&ldo;那我们的神呢?我们供奉的河神去哪了?快让那个窝囊神把我们的贡品吐出来!&rdo;
&ldo;是啊!我们劳心劳力修的这座神仙庙,就是为了供奉神仙。遭受到这样的灾难,为何不见他来救我还有我那可怜的老婆孩子?&rdo;
有人手指苍天,怒骂道:&ldo;我看你才不是什么瘟疫之神!你就是我们供奉的神。是心虚了才否认自己的身份!&rdo;
&ldo;庐城从来就没有第二个神!&rdo;
在吵嚷声中,那团青烟徐徐飘远了。
落日时分,庐城内有道天光一闪而过,随即,河岸上出现了一位手提木箱的男子。
这人身形修丽,衣着干净简洁,头上还绑着一根蔚蓝色的发带,在夕阳下亮闪闪的。他在一团多日未擦洗的脏臭城民中显得鹤立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