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陵。
阴陵在洛下之中,乃是这片沃野平原最肥沃之地,本也是一片平坦,叫作洛野,而陶氏自东方迁来,居于此地,世代搬些小山小丘回来,地形渐渐也起伏起来了。
这些小山小丘只能算是营造一二秘境,大多以三阴为主,终究没有雄壮的地脉灵机,便改称为阴陵。
这阴陵之上,白气翻滚,玉阁高悬,一老一少正相对坐在阁中,远方的气机正在不断翻滚,让陶介杏忧虑地望了一望,这少年道:
“神通陨落…曦炁冲天,应是那公孙碑…”
“也只能是他。”
玄惟神色平淡地捻了手里的棋子,落在案上,轻声道:
“他也迟早要陨落的…眼看着又是江头首带出去的,只要魏王有心,他必死无疑。”
陶介杏捏了白子,却沉思地看着棋局,不知该如何落子,听着眼前人道:
“这公孙碑…曾也是慈悲道那一位的棋子,他走到如今的地步,慈悲道本也有心收他的,只是不知何故,那一位如今主持了慈悲道,却愈发不肯见他,又不肯下命令布局收他,慈悲道也无从插手。”
“既然慈悲道不收,他又不肯入其他几道,就有了僵持,有时存亡只在一念间,哪能容得起迟疑?魏王逼迫愈急,自然把他将死了。”
他话音落下,最后一枚黑子也落入局中,将白子大龙的气机锁死,随口道:
“也不容易,修了『曦炁』,就该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
陶介杏忧虑道:
“只是他的术法和那神通『议八辟』,都是韩家人教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们…”
“无妨。”
玄惟道:
“韩老真人是心太善了,经不起恳求,魏王不至于怪罪到他。”
话音刚落,外界的钟声已经咚咚响起来,玄惟站起身来,神色有了些许复杂,道:
“他来了。”
一老一少迈步出了白玉之阁,果然看见天际上天光明亮,紫火万千,流光溢彩,极为壮丽,那灿灿的气象里立着一青年。
此人体态甚伟,气势磅礴,只是墨袍宽松,不显得过分雄壮,反而显得矫健轻盈,金眸炯炯,眉宇沉静,腰上只缚了一把王钺。
陶介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面见李周巍。
当年桩桩件件,他这眼睛看得清楚,广蝉有贪婪之色,戚览堰则有切齿之心,却无人敢小看他,哪怕那位观化天楼道的道主卫悬因,更多的也是无奈与沉默。
余下诸修诸释,面上虽然满不在乎,可已有惧心。
是从何时开始的?陶介杏已经记不清了,兴许正是那位堂兄广蝉的功劳。
陶介杏目光尤其在他腰间的王钺上停留了一瞬,看着那麒麟跃动之纹,神色复杂。
‘看起来如礼器,不类杀器。’
可此钺却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璀璨的赤光,神通『目骋怀』不断警告着他——此钺斩杀了不止一位神通!
他只站在长辈的身后,低眉不言。
玄惟则抚须,同样不多言语,似乎不显得意外,可偏偏是看了这气象,眼神中的情绪黯淡了。
却见着天光之中迈出一人,中年模样,神态刚毅,稍稍行了一礼,道:
“可是玄惟真人当面?”
玄惟这才把目光移过来,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他,却又落回李周巍身上,轻声道:
“魏王大破洛下…神威惊人,我等是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