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中有一批类义是“不够人不是人”的词语,包含着古代人伦文化机制,组成几个词汇系列。其中有的词语目前的释义并不精当,甚或成误,一个主要原因就在于对它们的文化内涵还未曾把握。本文旨在阐释它们的确义,并辨析有关词语的渊源及系统性。
《说文》:“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释名》:“人,仁也。”《玉篇》人:《周书》云:‘惟人万物之贵。’孔安国曰:天地所生,惟人为贵。《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礼记》云:‘人者,五行端。’”《现代汉语词典》:“人:能制造工具使用工具进行劳动的高等动物。”应当说,这传统性的释义,实在不是“人”的语言学解释,而是从哲学的角度概括人类同其他动物的本质区别,同时涉及了“人”在古代文化和人伦道德中的一些联系。正是以这种事理为基础为机抒,对于某个具体的人达不到属于人类的上述特点,不符合上述本质,便从这些方面(或者说取材于此)来创造词语作生动性的表述。也就是说,这些词语积淀着我国民族文化某些特点。忽略这一点,理解词义便有乖误。
1。1较早的一个难词就是“戴发含齿”。
《列子。黄帝》:“状不必童(同)而智童;智不必童而状童。圣人取童智而遗童状;众人近童状而疏童智。状与我童者,近而爱之;状与我异者,疏而畏之。有七尺之骸,手足之异,戴发含齿,倚而趋者,谓之人。而人未必无兽心。虽有兽心,以状而见亲矣。傅翼戴角,分牙布爪,仰飞伏走,谓之禽兽。而禽兽未必无人心。虽有人心,以状而见疏矣。庖牺氏,女娲氏、神农氏、夏后氏,蛇首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之道。夏桀、殷纣、鲁桓、楚穆,状貌七窍,皆同于人,而有禽兽之心。而众人守一状以求至智,未可几也。”这是“戴发含齿”的出处。是以人与兽的形和心智的异同作比较,而言有的人具人形而无人心人智。所谓“戴发”是人有头发,但却是以此对比人身体和四肢不披毛,而同禽兽有区别,兽是全身披毛。这个表述又渊承于《荀子。非相》:“然则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人与禽兽的形体区别是:人是“二足”,即有手,能使用工具,仅头有发而身无毛。人与禽兽最大的区别是“有辨”,即有智力。这个论述就不涉及“含齿”,因为“含齿”是人与兽类相同,所以《史记。律书》:“自含齿戴角之兽见犯则校。”《大戴礼记。易本命》:“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也只说“裸”即“戴发”。唐寒山诗:“寒山有倮虫,身白而头黑。手把两卷经,一道将一德。”身白而头黑即体无毛。又诗:“人是黑头虫,刚作千年调。铸铁作门限,鬼见拍手笑。”均从头黑即戴发言,不及含齿而并言倮身。《列子。黄帝》中“分牙布爪”即言兽有牙齿。
1。2哺乳类动物都有齿,老鼠的牙齿还特别发达。《淮南子。坠形训》:“四足者无羽翼,戴角者无上齿。”这个说法也许另有所指,而兽类中仅牛的上齿无门牙。民间故事,牛原是天神。天帝令他向人间传达旨意:人应一天三打扮(即洗梳妆饰)吃一餐。他误传为一打扮,吃三餐。吃饭顿次增加了,却又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可以供给,天帝就着急生气,踢掉了他的上门牙,让他变牛给人耕种多打粮食,饲养人。这应是个特例,不能作为人与动物或兽类形体的区别特征。
1。3那么为什么特说人“含齿”呢?原来此“含齿”却曲折的是“含耻”的谐音。《诗经。鄘风。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古今对此诗都只说人,而不解释为什么偏与鼠比,而其他动物都是有齿、体的。因此就没有讲透彻。老鼠是躲在阴暗处的害人贼。由“齿”而引发说以“止”谐音的“耻”。所以《列子。黄帝》就以“齿”谐音“耻”。“含齿”就是“含耻”。这正是从人的行为说,而不是从形体说。因此“齿”也可以指人。晋陆机《门有车马客行》:“亲友多零落,旧齿皆凋丧。”宋司马光《为文相公许州谢上表》:“民齿夥繁。”
1。4再看辞书对“戴发含齿”的解释。
《辞源》释为“指人”。引例《列子。黄帝》:“戴发含齿,倚而趣者谓之人,而人未必无兽心,虽有兽心,以状而见亲也。”也作“含齿载发”。引例《魏书。韩之熙传》:“(刘腾)遂乃擅废太后,离隔二宫,拷掠胡定,诬王行毒,含齿戴发,莫不悲惋。”《汉语大词典》:“戴发含齿:谓人的形状。亦以指人。”“含齿戴发:口中有齿,头上长发。指人类。”
简单地把“戴发含齿”释为“谓人的形状”就泯失了词的创作意图,虽符合人的实际形状,却未达词的本义。本义的“所指”实是仅头有发而体无毛;而“能指”是人之形状与兽类有所不同,因而人应有仁义,有智慧。所以“亦以指人”的补充解释,也是不确的。或者说,它的词义应是言:人应该真正成人。这就是“人为万物之灵”的哲理和人伦内涵。《汉语大词典》有例,贯休《续姚梁公座右铭》:“丁宁丁宁,戴发含齿。”按,《铭》的大部分内容是说应当遵行的各种节操德行。结篇言:“天人之行,尽此而已。丁宁丁宁,戴发含齿。”准确细致的意思应是;我一再丁宁自己,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天人”即洞悉宇宙人生本原的人,出自《庄子。天下》:“不离于宗,谓之天人。”所以例句引得不全,难见词义之确。以上辨析的是此词创造的缘起和本义。明张煌言《送冯生归天台序》:“所以羽毛鳞介,总成异类,而戴发含齿,则独钟于倮灵。”也言人为万物之灵。倮灵即倮虫,从身无羽毛鳞甲言。
1。5因为“戴发含齿”的核心或关键的是“含齿”谐音的“含耻”,所以“戴发含齿”也省说为“含齿”。而《汉语大词典》:“含齿:口中有齿。指人类。”引《列子》“戴发含齿”外,有例《宋书。顾琛传》:“刘涎猖狂,遂构衅逆,凡属含齿,莫不骇惋。”,按此与《魏书》例属于一类,尚得细辨一层。今口语常有这样的话:“对这种暴行,只要是人,没有不愤恨的。”实是有条件的言有正义感的人。这如同“他不是人”的说法中实言不够人。另一类例子如《宋史。乐志八》:“嘉承天休,赉及含齿。”此确是泛指人。这就是说,“含齿”是“戴发含齿”的省说。奇特的是恰恰省去了实意的“戴发”,而保留了原本虚陪的“含齿”。所以释为“口中有齿”,就更难看出词的理据:仅头有发而身无毛,看不出兽也有齿,为什么偏指称人。
1。6“戴发含齿”中实际是谐音“含齿”,这属于俗语词中一种“隐实示虚”的谐音造词法。举个简单而熟知的例子,即《庄子。至乐》“柳生其肘”中是一般的“瘤”的通假为趣意。但王维《老将行》:“昔时飞雀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又是隐“柳(瘤)”之音实,而示“杨”之音虚。关于“隐实示虚”,笔者另有专文,此仅提及而已。
可见“戴发含齿”本义是人之形与兽有别。后又倒序为“含齿戴发”,或者说为“含齿”,三者是同义词。但除保留本义之外,又引申为“够人、是真正的人”之义。
2。1元剧中又或易变“含”字而成“噙齿戴发”。《宋元语言词典》噙齿戴发:有齿有发,比喻堂堂正正的人。《独角牛》二折:‘你是个男子汉,顶天立地,噙齿戴发,带眼安眉,……你这般冤仇,怎生不报?’《连环计》三折:‘你是个男子汉,顶天立地,……与老婆做不的主,要你何用!’亦作‘噙齿带发’。《水浒传》二十四回:‘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带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又言词源出自《列子。黄帝》而言:“此泛指人。后以指有人格,堂堂正正的人。《异闻集。柳毅》:‘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幸被齿发,何敢负德!’则唐人己始有此用法。”按,这实是说反了引申关系,本义是人之形状与兽不同,寓含要真正成人之理。前引魏晋南北朝“凡属含齿”之类例句,正已是引申为此义。此“被齿发”犹言有良心,即与兽相别的真正的人,所以它不是始例。而“堂堂正正的人”也就是真正的人,但前三例却不属此义。《汉语大词典》也是此三例,而释为“形容男子汉的豪迈气概”,确当,因为例中都与“男子汉”连说,而且只用来称有志气不怯儒的男性。但女性不仅也有发,而且比男发更有特点,为什么偏不称说女性呢?可见词义的根据还未找到。原来这时的“发”又不指头发,而另指胡须。
2。2《汉语大词典》“戴发含齿”条有以下二例。《长生殿。骂贼》:“雷海青呵!若不把一肩担,可不枉了戴发含牙人是俺。但得纲常无缺,须眉无愧,便九死也心甘。”即以“戴发”同“须眉”复说。又,王夫之《石崖先生传略》:“夫孰知我兄弟之戴眉含齿,抱余疚于泉台也。”又是把“戴发”明明白白地换成“戴眉”。男女皆有眉。“须眉男子”中,义偏于“须”,“眉”是虚意陪衬。不言“戴须”,而言“戴眉”,又是如同“含齿”一样,故作“隐实示虚”修辞。发、须、眉,可统说成毛,因而可把“戴发”专就男性言而指为胡须。这才是词义为男子汉气概的奥妙和关键。不知词的理据曲折,仅就字面释为“有齿有发”,无论曰“堂堂正正的人”,或“男子汉”的释义,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释为“男子汉的豪迈气概”仍属宽泛。究竟是“男子汉”之义,还是“豪迈气概”之义?确切的词义应是同于“须眉丈夫”即男子汉,而“豪迈的气概”只是词义相关的事理。
2。3胡竹安《水浒词典》:“噙齿戴发:意为像个人的样子。”自然泯失了以男子汉语大丈夫自负的关键之处。只说自己像个人的样子,与武松此时的正气凛然大相径庭。王利器主王编《金瓶梅词典》:“即有齿有发。喻有面目,有头脑。”于武松例句的事理倒也不背,但对引证的《独角牛》剧例(见前文)却显违实情。剧中的“你”即普通的农民儿子,又正患重病,完全说不上“有面有目,有头脑”。白维国《金瓶梅词典》:“牙齿不外露,头上有头发,是对人的形象的描述。”把“含齿、噙齿”讲成不露齿,既无词义根据,也不合事理,有许多野兽实际上也都是不外露牙的。此释虽也言词出《列子》,却不辨即从人身不长毛来表述与兽形之比,把虚陪的“含齿”误为实意。由此可见,不联系词语的文化内涵会导致出人意料之误。
3。1还需要辨析“黑头虫”释义之误。朱居易《元剧俗语方言例释》:“黑头虫:亡恩负义。民间相传黑头虫和黄口,都是吃父母的虫鸟,故引为喻。”引例为《赵氏孤儿》二折《牧羊关》:“也不是有血性的白衣相,子是个无恩念的黑头虫。”《小尉迟》一折《后庭花》:“我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男儿汉,怎做了背离祖宗的牛马风,可不骂你个黑头虫!”王元鼎《河西后庭花。嘲妓》:“泥中剌,锦里针,黑头虫,黄口鶚!”
3。2由于所引例的剧中人物确实都有忘恩负义的情事,所以这个释义普遍的为后来的辞书所承认,包括《汉语大词典》也是如此。但是,词义究竟是否如此?我们不能只看它是否把句意讲通(因为可把句意讲通的可能往往不是独一无二的),关键在于有没有这种传说,有没有吃父母的“黑头虫”。如果不存在这个喻体,就不会用它来做比喻。然而对此对键之处,一般释者正是语焉不详,便令人怀疑。顾学颉、王学奇《元曲释词》第二册即承用此释,而有补说:“《太平广记》卷四七七‘法通’条载:‘……今蝗虫首有王字,固自不可晓(按,引文原脱‘不’字)。或言鱼子变,近之矣。旧言虫食谷者,部吏所致,侵渔百姓,则虫食谷。虫身黑头赤,武官也;头黑身赤,儒吏也。’按,此言官吏贪污残暴,则虫身(头)黑食谷,黑头虫与官吏大有关连,民间传说遂用以讥寓官吏,当有可能。录之备参。”其实,所谓的“旧言”应是说:无论文武吏,只要贪污残暴,老天爷都要惩罚它们,使死后不能托生,而要轮回为虫。但这种人贪暴之性虽死不改,变为虫后仍然要吃粮食害人。蝗虫也许就是它们变成的。可见这只是一种讽剌揭露贪官污吏的文学说法,并非民间传说。这种说法与虫食父母还相距甚远。
3。3上引“黑头虫,黄口鶚”例,是揭露妓儿骟钱之心狠毒,却用黄口幼鸟鸣声娇嫩动听来比喻易讨人喜爱,其实她们所说的山盟海誓都是不算数的。此例也并非直言妓儿对久久迷恋的人忘恩负义。而且此义也同前引寒山诗例句不相一。释义更值得怀疑。“人是黑头虫,刚做千年调。”意思是:人和兽类一样,只是全身无毛罢了。兽不会长生,也不想长生。人却一心要长生不死。可见“黑头虫”正是承“戴发含齿”而来的又一个变体。上引元剧中反比的是“有血性”“男子汉”,同比的又是“牛马风”“黄口”。这岂不是充分证明了,词义仍是:虽具人形,实同禽兽。简言之:不是人。忘恩负义也是不够人的一种具体情况,所以可把句意讲通,便被代替成词义了。
4。1《宋元语言词典》:“带眼安眉。意谓有眉有目。比喻有面目的,有见识的。”但,有面目即有面子,指自己或靠他人有身份,有地位,与有见识各是一回事。“有眉有目”可以是“有眼无珠”的反面,即可指有见识。但例句或非此义。例二《看钱奴》一折:“又无房舍又无田,每日城南窑里眠,一般带眼安眉汉,何事手中偏没钱?”其人无身份地位即无面目可言。例中的贾仁此上场诗后又说:“我每日家不会做甚么营生,则是与人家挑土筑墙,和泥托坯,担水运浆,做坌工生活度日。”可见也不是说他有什么见识。即句只言我也长眉毛眼睛,也是个人,而命运不同。例三《独角牛》二折:“你是个男子汉,顶天立地,啮齿戴发,带眼安眉。”是称说病刘千他也是普通农家儿子,无身份地位,也未特言有何见识。也只是说是个男子汉,应有报仇的志气。本文前面已讲明“噙齿戴发”实际仅以发指胡须而已,所以“带眼安眉”中实际仅只言眉,二者从而合成“须眉丈夫”之义。由眉而及眼,又是笔者所议言的虚义粘连的造词方法,或简单视为偏义复词。
当然,“安眉带眼”的上述语源及文化内涵不是万千群众所能知晓的,因而它也可以只是有眉有眼之义以指也是个人,或言有见识。而“须眉男子”之义也可粗解为“是个人。”例五《岳阳楼》三折:“来时节,刚才得安眉待眼,去时节,只落得赤手空拳。”此是吕洞宾以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人生短暂,劝化世人弃世修仙。句言:人刚生到世间时,才有眉有眼成人形,即令家财万贯,死后也带不去,还要轮回为异类。可见非言有面情或有见识。
4。2《汉语大词典》释为:“有眉有眼。意谓像个人样。”就比较正确。但疏漏了“须眉丈夫,直言有眉有眼”,或指有见识之义。例句也有不符释义的。也有《岳阳楼》例,却不宜说人生下来像个人样。又例明无名氏《渔樵闲话》二折:“安眉带眼,藏头顿项,耸背缩肩。所般的本见佯不看,耳装聋得到心安。”从“本见佯不看”两句知,“安眉带眼”即言有眼有耳而不看不闻。不是说像个人形的贬义。
4。3人形是可以特从头部来说的,即五官如何。也可以单从眼睛来说,即顾恺之所言:“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这实际是艺术和文学的创作手法。若从词汇言,从词汇史言,“安眉带眼”实是“戴发含齿”的语义衍生词。
5。1《汉语大词典》“顶天立地”释有三义。一、“头顶青天,脚踏大地。谓生存于天地之间。”引例明高濂《遵生八笺。清修妙论笺上》孙真人《卫生歌》曰:‘……顶天立地非容易,饱食暖衣宁不愧?……’”二,形容身体魁伟。巴金《家》一:“两扇大门开在里面,门上各站了一位手执大刀的顶天立地的彩色门神。”三,形容堂堂正正,志向远大,气概不凡。《五灯会元。道场法全禅师》:“汝等诸人,个个顶天立地,肩横榔栗,到处行脚,勘验诸方,更来这里觅个甚么?”《范张鸡黍》一折:“想为人怎敢言而无信……枉了咱顶天立地,束发冠巾。”按,从词的渊源作论,此词仍是由《例子。黄帝》言人与兽的形状不同而产生。文中说“倚而趣者,谓之人”,即人是直立行走。头顶正向天。“仰飞伏走,谓之禽兽”,禽兽是俯身行走的,虽也是脚踏地,却不是头直顶天。所以“顶天立地”即言人形,进而引申为真正成人。所释第二义实际并不确切,例仍言门神担当守卫的重任,非言形体魁伟。第三义所释也费辞,志向远大云云无非是相关的事理。又,释义一也不恰切。许多生物都生存于天地之间,却未必都说成顶天立地。“顶天立地非容易”,实言真正做人不易,即对所食所衣要问心无愧。可见三义实为同一义。此词自然可以直言“头顶天脚踏地的”,但并未举出例证来。
5。2《汉语大词典》:“顶天踵地:犹言顶天面地。五代王定保《唐摭言。没用处》:‘夫人顶天踵地,惟呼最灵。’”这就避言了是“顶天立地”三义中的哪一义。例实言:人能直立行走,因此称为万物之灵。此可证笔者上条所释之义。
6。1以上讨论了几组从人与兽形状有异而取材表达要作真正的人,不要行为也同于禽兽的难词。属于这一机制的词还有:衣冠禽兽、沐猴而冠、蛇蝎心肠、人面狗心、人面兽心、狼心狗肺……为数甚多,都不难理解。“匪人”本是非亲近者义,后来泛化为“不是人”即如兽之义,这实际上是同“戴发含齿”的造词方法相反相成的。近年来语言研究常讲词义系统,却未见详论的。系统可以体现在许多方面,同义、同源,同义兼同源,也应是一个系统。系统中的词语反映的民族的文化内涵更为明显而集中些,而民族文化内涵又可使词义及异形的认知更为容易和精确,更能显示词的系统性。
补言
苏州方言有“竖头众牲”词,是骂人如畜生,只是头是竖起的,与畜生头是不俯的区别。这也是说虽与兽形区别而与兽性无别。
《太平广记》“法通”条中的“旧言”实际指《论衡。商虫》:“变复之家谓虫食谷者,部吏所致也。贪则侵渔,故虫食谷。身黑头赤,则谓武官:头黑身赤,则谓文官。使加罚于虫所象类之吏,则虫灭不复见矣。”
(原载《青海师专学报》199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