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未央盘着腿坐在百里子鸢的身后,宁妃教她们读了一些古诗词后便离开了,深宫的学堂总是令人心里发毛,百里子鸢无聊地躺在席子上透过书卷的细缝去看百里未央。百里未央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贴身裙袄扎着秀丽的马尾,即使连同为女孩子的百里子鸢都忍不住赞叹她的美丽。
在百里子鸢的印象中,百里未央总是很安静的,此刻她一声不吭地坐在她的小桌子前用毛笔蘸着墨汁抄写着宁妃布置下来课业,眼睛里是灿若星辰的瞳仁。
偶尔的时候百里未央会去抚摸她胸前的骨雕吊坠,那是她父亲百里无尘留给她的最后礼物。百里子鸢知道百里未央又在想念九王爷了,可是百里子鸢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百里未央。
百里未央已经十二岁了,身体也像万千少女一样处在发育之中。
“未央,你是想家了么?”百里子鸢围在百里未央桌前替她磨了磨墨汁。
百里未央摇了摇头继续抄写诗文。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的,我也是一样,我想阿黎,可是我和你一样,”百里子鸢低声说,“都在心里想着,说不出来。”
“有的时候,心里的仇恨要放一放。”
说这句话的时候百里子鸢只有十三岁,那是昭帝五年,若干年后百里子鸢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想起那个小女孩儿,都会忍不住怀念起未央唱的一首歌,歌里说的是时间是脱缰的野马,转瞬间白驹过隙。
多年后的百里子鸢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话和曾经的自己,她带着仇恨从西方而来,手里拿着刀和剑。
一年前百里未央刚到大秦帝都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任何王爷的孩子想要收她在自己的家里,百里穹图无奈下把她和自己的女儿一起送给了宁妃,没有人肯去看那两个孩子一眼。可是一年后,身上流着九王爷血液的百里未央就像是在冬天盛开的梅花一样,十二岁的年纪正是她处于发育正烈的时候。
大家眼里的她一天天都在改变着自己的样子,她的肌肤逐渐像是沁着血红色一样的软玉,漆黑的眼底带些清澈的蓝色,如同天上的星辰。而她原本瘦小的身材也日渐变得修长丰腴,衬着她细而长的腰。
毕竟是正统血裔百里无尘的女儿,按照医学家们说她的身体里应该沉睡着和百里子鸢一样的百里之魂,百里家的女儿们个个都是像西方的天女,更不用说是百里未央,她的母亲穆姑娘就是来自遥远的西域。
大秦王爷们的儿子都知道易林轩里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叫百里未央,是九王爷百里无尘的遗孤,这些王子们在跟随泓姬教官学武路过易林轩的时候,总是会扒着墙对易林轩里肆无忌惮地吹着口哨。
“未央、未央,待会儿夏默年南羽就来啦,你跟我们一起去打猎吧?”百里子鸢看着百里未央,拉住了她的小手。
天边的云彩被风吹散,天上露出少见的太阳。大地一片沉寂。
“未央,你洗花瓣澡了么?”百里子鸢忽然问。
百里未央摇摇头说了声没有。
“你身上好像啊,跟宁妃身上的味道一样。”百里子鸢说。
百里未央闻了闻自己的手,疑惑地看着百里子鸢,“没有香气啊?”
“哈哈,我逗你玩的。”百里子鸢伸手去挠百里未央的咯吱窝,两个人缠在一起扭打着玩闹。
“未央,将来你出嫁了,我就给你做伴娘,我会让我阿爸给你办最豪华的婚礼。”百里子鸢打累了就躺在席子上望着天上的云彩跟百里未央说。
“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够活着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百里子鸢轻声说。
“哟哟哟,这是谁啊,不是我们的安国公主和……和……和什么来着?”学堂里进来一个身着黑袍子的少年,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伴当随从。
是四王爷百里虚无的大儿子百里秋庭。
“是叛贼无尘的贱女儿。”有个随从上来说。
百里子鸢看着他们,伸手去摸百里穹图送给她的白丸,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摸到,那柄被改造后的白丸被颜小叙颜首领借走了,说是要领兵去南夏支援南夏国对碧池国的战事。
“秋庭你要干嘛?!”百里子鸢挡在百里未央的身边。
百里秋庭推开百里子鸢,“不要在我面前摆你的公主臭架子,将来的大秦皇位指不定会分给我们几个王子,你最好对我们放尊重点,要知道我的父亲可是手握重兵的堂堂大秦四王爷,连你父亲都不得不畏惧!”
“诶哟……”百里秋庭大叫了起来,百里未央要了他的手臂一下。百里秋庭全看自己的手臂,很明显的两排红牙印,隐隐的都是血。百里秋庭的伴当之首走上来,企图给百里未央一巴掌,百里秋庭诡笑了一声拦住了他。
“退下阿力,”百里秋庭喝退伴当后看着百里子鸢说,“喂,公主殿下,能不能和你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百里子鸢从地上爬起来,百里秋庭的语气和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醉醺醺的,看上去是在御膳房里偷喝了酒。
“五十两银子,买这个叛贼的贱女儿。”百里秋庭说着从手上取下他的扳指扔在百里子鸢面前,“我这个是花一百两买的,其他的,就当送给你。”
“不卖,还有———”百里子鸢指着百里秋庭的鼻子说,她眼里的瞳仁逐渐变成猩红的颜色,“带着你的狗,滚出学堂,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就借给我,她咬了我我要惩罚她!”百里秋庭不怀好意地看着百里子鸢身后的百里未央。
“你要干什么?!”百里子鸢被百里秋庭的伴当们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百里未央哆嗦地卧在角落里。
“不干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总之你有皇上庇护无法无天,可是我们呢不能拿你出气,”百里秋庭一把抱住了百里未央然后把她扑倒在地上,“但是这个贱女人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