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没有如一般文官那样坐轿出行,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身边是自己的五六个亲信幕僚,另外便是二十来个亲兵护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看着奉集堡的场面,熊廷弼面无表情,心中毫无喜悦之感。
近来,他连续派了几个高品文官出行各处,怎奈几个文官均在半道折返,无人敢去,甚至有在路上大哭而回的……原本是要提振士气,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熊廷弼一怒之下决定自己巡行,他在辽东当过多年巡按,到处都走遍了,甚至单人独骑也不在话下,只是此时与当年不同,这一次前往抚顺关,虽然遇敌可能不大,亦是只有熊廷弼有此胆略。
“叩见经略大人!”
五六员总兵在前,副将参将游击在后,其余督司守备等人排的更后,坐营官千总把总一类,根本挨不上边,密密麻麻三百余员武官在道路边上跪下行礼,每人均是在经略近前时高捧手本,唱名禀见,总兵官级别的虽不至此,亦是执礼甚恭。
“各人免礼,本经略此番出巡是为了巡察防备,观看各营操练,看兵马是否强壮,诸位将军当在这些事上用心,礼数什么的,但有就行了,做好本份比在本官这里唱名禀见要强的多了。”
熊廷弼说话真是又酸又辣,在场的大将们脸上笑的尴尬,中层以下的军官都面露惶恐。熊廷弼要查的事情就是他们最害怕的……哪个营都在吃空额,将领们疏于训练营伍,军心低落士气不稳,若是熊廷弼查到了,事情便大大不妙。
熊廷弼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徐徐又道:“辽东此前之事本官不管,自此之后,巡行之事本官会经常进行,只要查到各营仍然积习不改的,带营将官必受严惩,各人可以现在带着自己部下各自归营,不必在这里守候跟随!”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办事雷厉风行,不打商量,各人心中都是敲着小鼓,知道以后日子难过,军法必严,管束必严,有人心中大骂,但表面上都十足恭谨,等熊廷弼进入奉集堡后,众人便胡乱散去。
“热脸贴个冷屁股,何苦啊。”
“老胡,响午咱能赶到沈阳不,聚贤楼来一桌,怎样?”
“没的说,老子写条子,叫那几个当红头牌俱上来陪咱。”
“成,这就赶路!”
“经略不要咱,咱就去喝酒,吃了酒,再说整顿营务的事。”
“不就是三日小操五日一大操,咱弄这个没啥难的,饷械给齐,练兵是啥难事不成?”
“嘿嘿,和俺说没用,和经略说。”
“姥姥……啊,这天气哪来的蚊子咬,真他娘的晦气。”
各将官俱是满脸的不自在,各人巴巴跑来,却是碰的这般大钉子,而且回去之后不得轻松,以前可以借口饷械不足忽视营伍军纪,更无操练,现在熊廷弼接手辽东,朝中不停的送了军饷物资过来,众人无了借口,又害怕熊廷弼威严刚毅,免不得要吃一番辛苦,偏营兵又都是放纵惯了的,想一下子练起来真是千难万难,所有人均是一脸不悦,路过时,再看向韩旭等人的眼神均是十分不善。
“一个小把总,为甚这般张狂?”
“咱辽镇出人才嘛,人家有斩首之功。”
“入他娘,什么时候斩十来个东虏首级也成了能耐了?咱家二百来年将门,光是我爹当年跟着李大帅,斩的首级也小一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