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呢?”
正当任再明想开口问问江茗,她在病房里都和冯麟说了些什么的时候,江茗反而先他一步开口了,任再明到嘴边的话不得不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嗯,他就在前面。”任再明用下巴点了点前面不远处的一家路边茶店,随后问:“老婆,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你的事有我不知道的?”江茗淡淡反问,一句话堵得任再明闭嘴。
魏明果然坐在茶店里,面前一杯白开水,手边一本杂志,只不过这本杂志翻到这一页,已经半个小时没动过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杂志上。
给江茗拉开椅子,任再明一屁股坐在了魏明边上。
魏明抬起头,看了一眼任再明,然后与江茗对视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很多东西,但聪慧如江茗,当然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那一次她儿子病逝在医院,她是瞬间失了理智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那一天她约我去见她,除了给了我一些东西之外,她还让我对你说声抱歉。”
魏明笑了笑:“为什么嫂子你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当时的你还太年轻,抱着一腔热血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干。冯麟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那时候你很自责,做事也开始三思后行,这是件好事。如果当时我告诉你,那女人后来一瞬之间清醒后的态度,我想,可能会对你今后不利。”服务员送来一杯绿茶,江茗冲那服务员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抬手握住茶杯,暖暖的,温度正好。
魏明看了她一眼,眼中含义未明,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事都冲到前面锋芒毕露的小子了,可即便到了如今,他还是觉得眼前这女人比自己要强太多了,他总是赶不上这女人,也总是赶不上这女人身边的男人,不过能站在他们身边,已经是上天给予他最好的礼遇了。
他笑了,虽然不是很开怀,但至少他理解了。
他们都是为他好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任再明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别怕嘛,有我么这不是?”
魏明捶了他一拳,说:“老小子,你才怕。”
江茗浅浅地笑着,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嗯,入口的苦甜比例也是正正好。
“其实嫂子,你就算当时告诉我了,我也不会再冲动的。”魏明收住笑意,正了正色,面朝着江茗,坐直了身子,最后很恭敬地朝她低了一下头:“不过,还是谢谢你,嫂子。”
“没什么,只不过多操了一份心而已。”江茗挥了挥手,然后舒了口气:“这么多年的纠缠,也算是可以过去了,你们真的不打算进那病房去看看他?”
任再明和魏明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江茗站起身,看了一眼头顶,蓝天碧洗,白云慵懒,她嘴边笑意悠然,红唇微启,轻柔的声线飘扬开来。
“还是去看看他吧,你们早已不把他看作敌人了,不是吗?”
然后,两个大男人就很别扭地站在了病房门口,任再明和魏明肩并着肩,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把手都放在了门把上,可不多久,又把手拿了下来,江茗站在后面看着,叹了口气,然后伸手穿过那两个男人之间,手放在门把上,“咔”的一声门开,然后她又帮了个忙,推了一把。
“快进去,说完回家。”江茗说着,随后自己走到走廊上的长椅去坐着了,她可不想进去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冯麟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只不过自打看到那封信之后,他的心境就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早就想过这两人终究还是会走进这间病房,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他看着他们,他躺着,他们站着,相顾无言。
然后,他笑了,他们也跟着笑了,如释重负,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最后也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坐吧。”冯麟说。
任再明和魏明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又没了话。
尴尬的气氛再度弥漫开来,最后还是任再明假意轻轻咳嗽了几声打破僵局,说:“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冯麟回答,语气里没有往日那些骇人的戾气,相反的,如今他双目温和,看上去更像一个垂暮将死的老人,他眉间的青灰,那坐在他面前的两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却说,好多了。
他说,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