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彻夜不眠,因为次日就是成亲之日,她无喜无悲。
几多白梨花从天而降,她于窗前静立,不禁欢喜的跑出去,“师傅,你在哪,快出来。”恩师季舒弦,四十岁的年龄却容颜未老,依旧如二十几岁的书生,气度不凡,仙风道骨,而且……像父亲一样疼她。
“月儿还是这么溺人呢?”一句温柔的话语,包含了多少宠溺,看着她长大的人,早已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他白衣玉带,乌发脂冠,不笑自有三分柔,一笑倾得美人愁。
月怜惜如久别重逢的父女一般抱着他,脸在肩上蹭了蹭,如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
“月儿,几年来苦了你了!”季舒弦捂着她的乌发,淡淡的哀愁攀上眉头。
“月儿不苦,师傅,一日不报仇,月儿心里不安,他们……”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季舒弦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好孩子,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师傅知道你的苦,幸亏八年前没有告诉你,不然你会做傻事的。”
“师傅……我爹我娘,他们明明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杀死我双亲,还有整个紫枫山庄的人。”
毒门,冰夕宫,两大门派联手才能胜得了这天下第一庄,在他的印象里,三大派之间是各自独立,没有纷争,但这突如其来的灭门血案,让他也无法理解。
“月儿,凭你一己之力是很难报仇的,你必须找人帮你。”季舒弦劝导着她,她的事他都知个大概,经她亲传的弟子,在江湖上也可排的上一二,但是毕竟势单力薄,就算倾尽这一生也未必报的了仇。
“师傅,月儿明白,但是月儿举目无亲,又有谁能够助月儿一臂之力?”月怜仰起头,哭花了本就化得丑陋的妆容,一片白一片黑,在灯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傻月儿,你不是要嫁给凌王了吗?让你的夫君帮助你,他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额……“夫君?”月惜吃惊道:“师傅,月儿这一生怕是注定与仇恨相伴,怎能有姻缘?”
“月儿也没见过他,怎知你会不喜,而你又何以断定他不会倾心于你?”季舒弦认真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开玩 ]看书,。网网游kanshu*笑的意思。
凌王,对这个人的理解仅凭传言,知之甚少。本来不把这桩婚事当回事的,师傅却让她利用?
“师傅,我该怎么做?”
季舒弦去妆镜前拿来水和毛巾,轻轻擦拭着她伪装的面容。月怜不明其意的看着他,“师傅,这是?”
“要想让一个人爱上你,而且还是一个受过伤的男人,必须以真心相待,毫无隐瞒。你的隐瞒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不管有再多的理由,你仍然有欺骗他的事实!”季舒弦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他也曾爱过一个女子,一个痴情的女子,而他的隐世,只为了守护她安息的净土。
“这样就行了吗?”她不是一个会谈情说爱的女人,不懂得如何去爱。
季舒弦摇摇头,“爱一个人是本能的想去为他做某些事,这些不是师傅所能做到的,一切就看你自己了,到了一定的时期你才能告诉他你的身世。”
月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徒儿知道了。”
季舒弦满意的点点头,一抹沁人心脾的香味顿入口鼻,月惜闭上了有些红肿的眼睛,季舒弦扶她躺下,温柔的捻了捻被子,“乖徒儿,好好睡吧,一切你自会明白的。”
天未亮一些丫鬟婆子就来小屋为她梳妆打理,当他们看见卸去扮丑妆容的月惜时吓了一跳,“小姐,你……自己化妆了?”那黝黑的皮肤瞬间变白,一张白净无暇的脸上未见丝毫斑点,双瞳剪水,顾盼流兮,青丝未绾出尘脱俗。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咋一看比婉燕小姐更夺目三分。
“我未曾化妆,你们快点吧。”月惜坐在梳妆台前淡淡道,丝毫不理会她们絮絮叨叨。
“让我来吧!”一声不卑不亢的女声打破沉静,她穿着丫鬟的服饰却全身透着冷冽的气息,后面跟着的还有相府二夫人。
一干人等本就被这丫鬟的坚定神态所迷惑,又见二夫人随后,全部让路行礼。
秋素锦见到月怜这副模样,像极了她娘年轻的时候,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她早知道月惜会长成这样,平时跟她近距离接触都能看得出来,她以为这丫头是内心压抑得很才不想被人关注,如今见她为凌王如此,便也欣慰了。
“娘,兰儿!”月怜见她们来笑了笑,那一笑让所有人都惊叹于她的纯美,那笑如水中清莲,干净明亮。
“月怜,娘来送你!”她与兰儿一同走过去,为她穿衣梳发,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她们母女虽无血肉之亲,却能在大夫人二小姐的打压下相依为命。
看着镜中的人儿,第一次化这么隆重的妆容,一张脸更加娇媚动人。凤冠上的珍珠闪烁,额前一阵冰凉,却有些喜悦。都说出嫁这天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她一定会加倍珍重。
门外唢呐声,鞭炮声不断,十里红妆花香满地,两大风云人物成亲,自然比平常人更为特别。
太子一身红衣亲自前来接亲,八抬大轿流苏红花,无一不显示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路过之处百姓纷纷出来祝贺。而另一边去往凌王府的花轿却无凌王接亲,皇家礼仪用材也都是上乘之物,但是少了王爷便多了些清冷。
从拜堂那刻起,月惜就不知身旁之人是谁,他没听到过身旁的人说过一句话,没人叫过一句王爷,在红盖头之下的她也不好掀盖头观看,但整个过程都透漏着一股冷清。想他堂堂凌王没有朋友也该有属下来祝贺一番,这完全不像成亲的样子。
当一声送入洞房后,她被“凌王”牵着,走过回廊来到新房,月惜刚想开口说话,那人却开口了。“王妃,王爷让属下给您传话,今晚请您早点休息不必等他,他不会过来的。”
听完这句话,月惜整个人都呆住了。从头到尾跟她拜堂成亲的人一直是他的属下,这把她的脸面置于何地?她低头扯下盖头,一张清澄的双目不见丝毫怒意却冰冷得让人无法直视,“你去告诉王爷,今晚我会在此等他!”
冷影见到这副绝世容颜有一瞬间的惊艳,到更为惊讶的是她的坚定固执,她的气质与胆量。“属下会告诉王爷的。”随即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来将门带上,“王妃请自行用膳,不必在意规矩。”
坐在床边的月惜点了点头,她还是不够了解这个王府,说对她不屑一顾,也还有点人性,搞不清楚那未曾谋面的凌王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