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堂前那个老太婆一番话,安姨娘暗恨不已,方慧君那个贱人,不过是区区商人之女,就因为占了个正室的名头,才使得老太婆站在她那边,从前她得老爷宠爱,这县令府她一家独大,也就不在乎这些,可自从那个老太婆和丫头片子回到淮阳县,她便事事不顺。
安姨娘心头恨得滴血,面上仍旧是那副柔弱无依的样子,但宋祁正见了,并未像往常那样目露心疼,反倒是眸光深深,闪过一缕挣扎之色,皱着眉道:“月儿这回确实做错了……”
李氏冷哼一声,宋祁正神色一肃,“既然身子弱,那就在房中将女戒抄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云香阁。”
那女戒又多又厚,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要抄到何年何月去?宋织月抽泣的声音一顿,哭得愈发真情实感了,安姨娘还想求情,没想到宋祁正直接道:“若是月儿没有抄完,你也不必出云香阁了。”
才出禁闭的安姨娘顿时哑了嗓子,抽泣几声,福下身子行了一礼,带着哭腔道:“月儿这番确实不对,没有弄清事情原委,便操之过急,可到底是关心大小姐,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要说有什么歹毒的心思,那是没有的,月儿和大小姐虽然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可都是宋家血脉,在外人看来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月儿的性子也是该好好磨练了,”安姨娘抬起泪光盈盈的眼睛,似怨似哀地看了宋祁正一眼,随即拉着怀中的宋织月深深行了一礼,“妾身会好好教导月儿,督促她早日抄完女戒的。”
说完,安姨娘便带着宋织月离去了。
宋知绾看着她爹明显缓和下来的脸色,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这安姨娘好厚的脸皮!黑的说成白的,居心叵测说成爱姐心切,偏偏她爹拎不清,还真就吃她这一套。
宋祁正心头烦闷,既后悔刚才对爱妾幼女太严厉了些,又无言愧对嫡妻和受了委屈的大女儿,踌躇了一会儿,抬眼见到柔顺的嫡妻,心中一叹,柔声道:“我再叫管家请孙大夫过府来,让他给你好好看看,所需的药材费用,都从公中出。”
方慧君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多谢老爷。”
“儿子还有些公文未处理,晚膳就在前院用了,就先去书房了。”
宋祁正到老太太跟前行过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中少了讨人厌的安姨娘和宋织月,又走了气势威严的大伯,宋致文和宋致武两兄弟总算活跃起来了,到方慧君跟前找受了委屈的绾绾妹妹好一通安慰。
哄得宋知绾破涕而笑,宋致文放下心来,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和她咬耳朵:“绾绾,我可只喜欢你这一个妹妹!”
宋织月那娇娇弱弱的性子,碰一下就要哭半天的,一点都没有大妹妹讨人喜欢!
一旁的宋致武忙不迭点头,宋知绾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心中一片温软,前世里,大堂哥和二堂哥就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只是那时候她被宋织月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名声狼藉时除了祖母和母亲,也就两兄弟还来劝过她,如今,她必不会辜负两位堂哥的一片好意了。
宋致文向来是个大嗓门,就是说悄悄话也比旁人高了一个音调,因此他的话全被大人们听在耳朵里,但李氏面含欣慰,方慧君目露感激,二叔二婶和一旁的宋三叔都觉得理所应当,谁不会不喜欢孝顺懂事灵秀可爱的绾绾呢?
也就他们的大哥看不清这其中门道,会偏宠那个一看就不安分的安姨娘,把一个小妾生的心思长歪了的孩子捧在手心里了。
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用过晚膳,宋知绾心里装着事,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荣寿堂多陪李氏一会儿,李氏心疼孙女受了委屈,拉着方慧君的手嘱托了一番,便让他们回去了。
“娘亲,我今日没去学堂,落下了今日的功课,我想去爹爹的书房请教一番,免得明日再惹夫子生气。”
出了荣寿堂的院门,宋知绾才对方慧君说道,她见母亲脸上仍有一缕忧愁之色,于是安慰道:“娘亲,您放心,爹爹被祖母说了一通后,已经不怪女儿了,况且女儿是去请教功课,不做旁的,爹爹会同意的。”
闻言,方慧君眸中忧愁之色散去,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儿,她只觉得心头酸软,“好,娘亲等你回来。”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云之宴上前来,和宋知绾一道向方慧君行了礼,就朝着前院书房的方向去了。
“你先前到底看到了什么?”路上,云之宴想起下山时宋知绾格外凝重的神色,不由得问道,“是关乎你爹的?”
宋知绾忧心忡忡:“我们下山时看到的天色,是暴雨来临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