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在外人面前,他忍住了没冲卡班拜发脾气,但在胖子离开后,他简直是大发雷霆,把一通无名火倾倒在对方身上,仿佛幼鸟不能飞都是小男孩的错。
卡班拜一直在擦眼泪。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金雕骑马出门时眼睛还又红又肿,活像两个金鱼眼泡,枣红小马感觉到主人低落的情绪,也连连喷着响鼻,很是不安。
安澜本来也有点难言的微妙感受,可她现在被以一个标准抱鹰姿势驾着,翅膀被手臂牢牢夹住,脚踝被手掌牢牢攥住,眼睛耳朵也都被鹰帽蒙住,完全动弹不得,自然也没时间去对遭受狂风暴雨的小男孩心怀同情了。
其实她本来是可以被驾着走的。
谁叫出门时正好碰到驾着竞争者的阿布史,她一时三刻没忍住,冲着对方来了一套翅膀扇风加鸟叫嘲讽套餐。
虽然语言不是什么标准鸟语,大多是乱叫,意思到了就行。
竞争者被她挑衅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也在阿布史手机上激动地跳脚起来,配上这个年龄段金雕已经很可观的体重,差点没把小男孩踩得肌肉拉伤。
想到这里,安澜又有点高兴。
她盘算着再长大一点要怎么把竞争者按在地上打,最好是追着打,心里对赶快学会飞行的渴求又变得更加急迫了一点。
时值春末,天气很温暖。
枣红马在离开暂居地几分钟后同另外一匹马会和,单调的蹄音也因此变成了双重响动,溅起的草屑和泥点到处乱飞,有的还扬到安澜耷拉下去的尾巴上,
不知跑了多久,马蹄声才逐渐停息。
卡班拜改抱为托,让安澜踩到他的手臂上,然后摘掉了她脸上的遮挡。
鹰帽最近随着生长变得有点紧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实在是硌得很不舒服。刚一摘下来,她就松了口气,有心思去观察环境了。
拴马的地方是个小土坡,坡顶和坡地大约有十几米高的落差,整面山坡都被绿草覆盖着,看起来很是柔软。
昨天来过的胖子从马背上取下来一根更长的脚绳,站在边上看着卡班仔细地换好,然后才发出一个指令,手臂一振,把成年金雕高高地放了出去。
安澜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场特殊练习。
猛禽有着绝佳的视力,能在三公里外精准锁定到移动的猎物,此时此刻她就用上了这个特长,紧紧注视着展开双翼的雌性巨雕。
借着迎面而来的风势,金雕拍打双翼,毫不费力地上到高空,在山顶上盘旋两圈,重新下落。
在胖子的指引下,它重复了数次起飞——盘旋——下落的过程,每次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精确标准。
然后卡班拜举起了右臂。
安澜不得不张开双翼来平衡身体,防止从突然改变位置的手臂上摔下,但也正因为她张开了翅膀,风轻轻顶托在翅膀内侧,让她踩下去的重量不断变轻,整个身体都有点起来的趋势。
这就好比是放飞大型风筝,人类往往会高高举起风筝,等待一个狂风托举的时机放开转轴;又有点像等待起飞的安第斯神鹰,这种世界上最大的飞禽往往需要长时间张开超过3米翼展的双翼,好让一阵合适的山风将它们托起。
此时此刻,这股风也给了安澜一个起飞的契机。
她定定神,学着刚才大金雕的起飞姿势,脚爪用力往下一抓,同时双翼下挥,完全脱离了平时习惯踩着的护臂,就这样在半空保持了几秒钟。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是该压脑袋还是该抬头,是该压尾巴还是该抬尾巴?怎么感觉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有自己的想法,越想控制这些部位稳住自己就越是东倒西歪?
她绝望地扑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