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那一天,是个无比晴朗的日子,天空蓝澄澄一片,连朵云彩都没有。巍峨的宫殿坐落在金子般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仿若一只巨大的金兽盘踞在十里繁花之间,气势磅礴,却有几分脂粉味。如今的唐京城内也是一派繁华之色。
云笙骑在马上,一路奔驰,四月桃花已飞尽,满地残红,飘飘荡荡地在马蹄间打着旋。
“吁——”她轻喝一声,稳稳地停住马,翻身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客栈的小二眼尖,大老远便见这女孩骑马而来,年纪虽不大,却通身透着股贵气,让人不敢小瞧。小二忙不迭地迎上前去牵住云笙的马,笑吟吟地说:“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本店有清静的上房和上好的酒菜。”
云笙一言不发,转身便往里走,店小二讨了个没趣,独自牵着马去了马棚,云笙扔了一锭银子在客栈老板的桌上,沉声说道:“要间清静的客房。”
老板见她面色不善,也不多言,只走在前面引路。房间自然是不能同家里的比了,但好在还干净。老板刚一出门,云笙一张冷冰冰的小脸就垮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委屈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没良心的爹爹,没良心的娘亲,没良心的荣哥哥!
她都走了这么久了,却没一个人来追她,难道真的要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吗?呜呜,腰好酸,腿好痛,骑马骑得大腿都要磨破了。她揉了揉眼睛,使劲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
不能这么没出息,她就不信了,她自己一个人难道就没法行走江湖吗?她就是要那帮人看看,没了他们,她照样能过得好好的!
傍晚的时候,云海客栈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楼上楼下的几间客房全都定出去了,而且这些客人还一个个财大气粗,给了不少赏钱。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给财神爷上了几炷香,烟香袅袅,越发映衬出客栈的幽静。
云笙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门,之前只想着要来唐京,可是真到了这儿,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店小二看到她,忙几步迎上来,笑着说道:“姑娘要吃饭吗?”
云笙摇了摇头,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店小二为人机灵,闻言眼珠子一转,“姑娘是外地人?”
云笙点了点头,店小二一笑,立马口沫四溅地为她介绍起唐京的胜景来。云笙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眼睛一亮,问道:“那晚上还放烟火?”
店小二道:“那当然,芦花巷最是热闹不过,姑娘要是没去过,那可真太可惜了。”
他话还没说完,云笙就飞一般跑下楼,出门便走了。掌柜的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回头问店小二道:“那位姑娘去哪儿了?”
“芦花巷。”
“你告诉人家晚上那里有烟花放?”
店小二点头道:“是啊,今儿不是庙会吗?”
掌柜的闻言,眉毛一挑,骂道:“你个猪脑子,明华寺的智明方丈圆寂了,官府说了一个月内不许放烟花。”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将肩膀上的毛巾一扔,出门就追了去,可是哪里还有云笙的影子?掌柜的站在柜台里唉声叹气,那小姑娘似乎脾气不怎么好,待会儿回来可别冲我发火才好。
云笙赶到芦花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沿河的一条街都冷清清的,哪里有那店小二所说的热闹景象?夜风有些冷,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她蹲在河边,越发觉得委屈。也不知道荣哥哥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想她?还是为终于能甩掉她这个小尾巴了,开心得不得了?
越这么想,她越觉得难过,抱着脸撇着嘴,眼泪汪汪的,突然间就后悔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西面的天空整个都亮了起来,一朵金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像是一朵盛大的金菊。紧接着,又是几朵烟花冲上半空,硕大无比,有如五彩绣丝。灿烂的弧光割裂了漆黑的天幕,将夜空点缀得姹紫嫣红。
沿河的人家听到声音,纷纷冲出家门,小孩子们拍手大笑,指着天空叫个不停。刚刚还安静凄凉的河岸,这么一会儿就热闹得像是要过年一样。
云笙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瞬间也看傻了,刚刚的那点苦闷顿时不翼而飞,她笑意盈盈地捂着耳朵,抬头看着一朵一朵艳丽的花在高高的苍穹里绽放出无比绮丽的风华。
烟火足足放了有半个多时辰,停下来之后百姓们仍旧不愿散去,聚在河边热热闹闹地讨论着。
云笙心情好,胃口也就跟着好起来,寻了家店吃了碗面。吃饱喝足后,就踢踢踏踏地回客栈去了。
第二天一早,唐京的百姓们都在讨论昨晚的那场美景,毕竟就算是平时的庙会,也只是燃放些普通的烟花罢了,远没有昨晚的那么瑰丽,据说是一位富商放的,还给明华寺捐了一大笔香油钱。
云笙昨晚睡得太晚,加上这几天在路上也没怎么睡好,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出门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客栈里零零散散坐了几桌人,也不吵闹,一对卖唱的男女停在客栈的一角,男的坐在那儿在拉二胡,女的则在一边唱着小调。两人都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
云笙觉得稀罕,便要了壶茶和几样点心,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细听,只听那姑娘唱道: